中國共產黨新聞>>馬恩全集第二十二卷
馬恩全集第二十二卷
俄國沙皇政府的對外政策[11]
馬克思 恩格斯/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
【字號 】
【】
【】
寫于1889年12月—1890年2月(英譯文完成于1890年3月)
譯成俄文載于1890年2月和8月“社會民主黨人”雜志第1冊和第2冊,德文原文載于1890年5月“新時代”雜志第5期,由作者譯成英文載于1890年4月和5月“時代”雜志
署名:弗里德里希·恩格斯
原文是德文
俄文譯自“新時代”雜志,并根據英譯文校對過
一
我們,西歐的工人政黨[注:在發表于“時代”雜志的英譯文中不是“我們,西歐的工人政黨”,而是“不僅社會主義者,而且西歐任何國家的每一個進步政黨”。——編者注],雙倍地關心俄國革命政黨的勝利。
第一,因為沙俄帝國是歐洲反動勢力的主要堡壘、后備陣地和后備軍;因為單是它的消極存在,對我們來到已經是一種威脅和危險。
第二,——對于這一點,從我們這方面來說,一直還沒有足夠地加以強調,——因為這個帝國以其對西方事務的不斷干涉,阻撓和破壞我們發展的正常進程,而且其目的是占領一些可以保證它對歐洲的統治并從而使歐洲無產階級的勝利成為不可能的地理據點。[注:在英譯文中不是“使歐洲無產階級的勝利成為不可能”,而是“使進步的一切可能性都消滅在沙皇的鐵蹄之下”。——編者注]
卡爾·馬克思的一個功勞就在于,他第一個在1848年指出,并從那時起不止一次地強調:正是由于這個原因,西歐的工人政黨不得不與俄國沙皇政府作殊死戰。在這里,當我根據這同樣的精神發表意見時,我也僅僅是作為我的亡友的繼承者,完成他未竟的事業。[注:這一段在英譯文中是:“在英國,論述俄國的對外政策時是不能不提到戴維·烏爾卡爾特的名字的。五十年來,他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向自己同胞介紹他所認真研究過的俄國外交的目的和方式;而對他的全部勞績的唯一獎賞就是:他成了取笑的對象,并被稱為討厭的饒舌者。的確,平凡的庸人總是這樣稱呼任何一再談論不愉快的事情的人,而不管這些事情多么重要。不過,烏爾卡爾特雖然痛恨庸人,但是他既不了解他們的本性,也不了解他們在我們時代存在的歷史必然性,所以他的失敗是注定了的。在他這位舊派托利黨人看來,至今在英國只有托利黨人能給俄國以有效的抵制,而英國的和外國的自由黨人的活動以及大陸上的各種革命運動通常只對俄國有利,因此他認為:要有效地反擊俄國的干涉,就得成為托利黨人(或土耳其人);每個自由黨人或革命家都有意無意地充當著俄國的工具。對俄國外交的系統的研究使烏爾卡爾特深信:它是萬能的,它確實是現代歷史中的唯一積極因素,而所有其他各國政府只是它手中的消極工具;因此,如果不是他那么夸大土耳其的實力,那就不可理解,為什么這個萬能的俄國外交不早已把君士坦丁堡奪去。因此,為了竭力把從法國革命起的全部現代歷史歸結為俄國和土耳其之間的外交象棋戲,其他歐洲國家在其中只是充當俄國的小卒,烏爾卡爾特就必須裝扮成這樣一個東方先知,他不是宣告簡單的歷史事實,而是用玄秘的夸張的外交語言宣告一個秘密的、神秘性的學說,即充滿了許多關于很少有人知道,甚至是難以肯定的事實的暗示的學說。他建議恢復那種把叛國的大臣誤交法庭審判的做法,并用樞密院代替內閣,認為這是克服俄國外交對英國外交的優勢的萬應良藥。烏爾卡爾特是一個有巨大功勞的人,而且是一個道地的英國舊派人物;但是,俄國外交家完全可以說:《Si M.Urquhart n’existait pas,il faudrait l’inventer》[“即使不存在烏爾卡爾特先生,也應該創造出這樣一個人來”]。”——編者注]
甚至俄國的革命家有時也表現出他們對俄國歷史的這一方面知道得相當少。這是由于,第一,在俄國國內,關于這一切只容許官方的奇談存在;第二,許多革命家過于輕視沙皇政府,認為它不能有任何合乎理智的行動,其所以不能,部分是由于它鼠目寸光,部分是由于貪污腐化。在對內政策方面倒確實是這樣;在這里,沙皇政府的無能是十分明顯的。但是不僅需要知道敵人的弱點,而且還要知道它的長處。而對外政策,這毫無疑問是沙皇政府所擅長的、而且是非常擅長的一個方面。俄國外交界形成了某種現代
的耶穌會,它強大到在需要的時候甚至足以克服沙皇的任性,足以任自己內部取締貪污腐化,而在周圍更廣泛地傳播這種貪污腐化之風。最初這一耶穌會主要是由外國人組成的,其中有:科西嘉島人,如波茨措-迪-博爾哥;德國人,如涅那謝爾羅迭;波羅的海沿岸的德國人,如利文。它的創始人葉卡特林娜二世也是外國人。
舊俄高級貴族還有過多的私人和家族的世俗利益,因此他們不絕對可靠,而在這一新教團中供職卻是要求絕對可靠的。由于不能強迫貴族放棄個人財產,不能強迫他們接受天主教耶穌會神甫的獨身主義,所以,開始時僅把次要的職位,以及駐外代表、使節之類的職位委托給他們,這樣來逐漸培養出本國外交官的班子。至今只有一個真正的俄國人哥爾查科夫在這個教團中身居要職;他的繼任者馮·吉爾斯的姓又是一個外國姓。
正是這個最初由外國冒險家組成的秘密團體,把俄羅斯帝國變得現在這樣強大。這一幫人以鋼鐵般的堅定性,始終不渝地追求既定的目的,不惜背信棄義,陰謀叛變,進行暗殺,也不惜卑躬屈節,重金賄買,不因勝利而陶醉,不因失敗而氣餒,踩著千百萬士兵的尸體和至少是一個沙皇的尸體向前進,——這一幫人有多大本領就能干出多大的傷天害理的事情;對于使俄國的邊界從德涅泊河和德維納河擴展到維斯拉河以西,直到普魯特河、多瑙河和黑海,從頓河和伏爾加河擴展到高加索以南,直到奧克蘇斯河和亞克薩爾特河的發源地,他們的作用超過了俄國所有的軍隊;正是這一幫人使俄國成為巨大、強盛和令人恐懼的國家,并為它開辟了稱霸世界的道路。但這樣一來他們也就在國內鞏固了沙皇政權。在庸俗愛國主義的公眾的眼中,勝利的光榮、一連串的征服、沙皇政府的威力和表面的光彩,綽綽有余地足以補償它的一切罪惡、一切暴政、一切不義和專橫;沙文主義的夸耀綽綽有余地足以彌補一切拳打腳踢。這些成就的真正原因和群情細節在俄國越無人知道,它們越被官方的奇談所代替(那些好心腸的政府為了臣民的福利和為了刺激他們的愛國主義到處都在這樣做,例如在法國和普魯士就是如此),這種現象就越厲害。因此,任何俄國人,只要他是沙文主義者,遲早總會拜倒在沙皇政府的面前,像我們從吉霍米羅夫的例子中已經看到的那樣。
可是這樣一幫冒險家怎么竟能夠對歐洲歷史的進程起了如此巨大的影響呢?非常簡單。他們并沒有創造什么新的東西,他們只不過正確地利用了現存的形勢。俄國外交的一切成就都具有非常明顯的物質基礎。
我們來看看上一世紀中葉俄國的情況。那時它就擁有一大片國土,它的居民完全屬于同一種族。人口稀少,但增長迅速,因此,單是時間的推移就足以保證國家威力的增長。這些居民在精神上停滯不前,缺乏創造性,但是在其傳統的生活方式的范圍內,他們無所不能;他們堅韌頑強,大膽無畏,忠誠不二,吃苦耐勞,對于由密集的群眾決定戰局的時代的戰爭來說,他們是最好的兵源。這個國家的本土只有自己的西部邊界面向歐洲,因此只有這一面可以受到攻擊;國內沒有一旦攻下來就可以迫使它媾和的中心;這個國家道途梗阻,幅員廣闊,補給來源缺乏,因而它幾乎是根本無法征服的——這里為任何善于利用它的人提供了一個無懈可擊的堅強的陣地,他可以從這里不受懲罰地在歐洲搞各種能把任何一個別的政府拖入無休止的戰爭的勾當。
強大的、在防御方面幾乎是不能攻破的俄國,在進攻方面卻相應地軟弱無力。在國內,軍隊的征集、組織、武裝和調動,都碰到極大的障礙,不僅在物質上有種種困難,而且官吏和軍官的貪污現象也極端嚴重。直到今天,所有想使俄國能夠大規模地采取攻勢的試圖都遭到了失??;很可能,最近一次即目前所作的實行普遍義務兵役制[12]的嘗試,也會遭到完全的失敗??梢哉f,在這里障礙幾乎與需要組織的群眾的數字的平方成正比地增長,更不用談在少得可憐的城市居民中找不到現在所需的大量軍官了。這一弱點對俄國外交來說從來不是秘密;因此,俄國外交總是盡力設法避免戰爭,只是把它當作萬不得已的手段,并且只是在絕對有利的條件下才進行戰爭。俄國只愿意進行這樣的戰爭:由俄國的盟國擔負主要的擔子,由它們的變成了戰場的領土承受破壞,由它們提供最多的兵士,而俄國軍隊則擔任后備軍這種在大多數戰斗中都備受珍惜、但在所有的大戰役中卻能以較少犧牲換得決定戰局的榮譽的角色;在1813—1815年的戰爭[13]中就是這樣。但是,在這樣有利條件下進行的戰爭是不常有的,所以俄國外交寧愿利用其他強國的互相矛盾的利益和貪欲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唆使這些強國互相傾軋,從它們的敵對關系中坐收漁利,以便推行俄國的侵略政策。沙皇政府只是在對付那些顯然弱小的敵人如瑞典人、土耳其人或波斯人時,才自己把戰爭擔當起來,在這種情況下它就無須跟任何人分享戰利品。
然而再回過來看看1760年的俄國。這個由單一種族構成的不可攻克的國家的鄰國,全都是這樣一些國家:它們或者表面上或者實際上已趨于衰落,瀕于崩潰,因此成了真正的matière à conquêtes〔侵略對象〕。北部是瑞典,它的實力和威望正是由于查理十二作了入侵俄國的嘗試而喪失的;查理十二以此葬送了瑞典,并清楚地向大家表明了俄國是不可攻克的。南部是已成強弩之末的土耳其人和他們的納貢者克里木韃靼人;土耳其人的進攻力量早在一百年前已被摧毀,他們的防御力量暫時還算可觀,但也已減弱;這一日益擴大的弱點的最好標志是:在被他們征服的基督教徒(構成巴爾干半島大多數居民的斯拉夫人、羅馬尼亞人和希臘人)中已開始騷動。這些基督教徒,幾乎全屬于希臘正教派,因此是俄國人的教友,而其中的斯拉夫人——塞爾維亞人和保加利亞人——又是他們的同族。因此,只要俄國一宣布自己保護被壓迫的正教教會和被奴役的斯拉夫人的使命,這里就會馬上為在解放的幌子下的侵略準備好基礎。高加索山脈以南,還有一些在土耳其統治下的小的基督教國家和信奉基督教的阿爾明尼亞人,對于他們,沙皇政府也同樣可以自稱是“解放者”。而且,在這里,在南方,還有一件使貪婪的侵略者著迷的、在歐洲無與倫比的戰利品:東羅馬帝國的舊都,整個正教世界的都城;這個城市,單是它的俄國名稱——君士坦丁堡-沙皇格勒,就表明了對東方的統治,表明它的統治者在東方基督教徒中間享有的威望。
然而,沙皇格勒作為俄國的第三都城而與莫斯科和彼得堡并列,這不僅會意味著對東方基普教世界的精神統治,而且也是確立對歐洲的統治的決定性的一步。這會意味著對黑海、小亞細亞、巴爾干半島的獨占統治。這會意味著,只要沙皇高興,他隨時都可以封鎖黑海,禁止除俄國之外的任何別的商船和艦隊航行,會意味著把黑海變為俄國的軍港和俄國艦隊獨占的演習場所,俄國艦隊可以在任何時刻從這個安全的后備陣地通過設防的博斯普魯斯海峽進行偷襲,然后返回這個港口隱蔽。那時,俄國只要再取得對松德海峽和兩個貝耳特海峽的同樣的(直接或間接的)統治,從海上也就無法攻破它了。
對巴爾干半島的統治將把俄國的疆界擴展到亞得利亞海。但是如果不相應地擴展俄國整個西部邊界,不大大地擴張它的勢力范圍,西南部的這段邊界就是不穩固的。而在這方面,形勢可以說是更加有利的。
首先拿波蘭來說;這個以掠奪和壓迫農民為基礎的貴族共和國處于完全土崩瓦解的狀態;它的憲法使得任何全國性的行動都無法采取,因而使它成為鄰國可以輕取的戰利品。根據波蘭人自己的說法,從十八世紀初開始,波蘭就靠混亂維持著(Polska nierzadem stoi);外國軍隊不斷地侵占波蘭全部國土或取道波蘭;它成了他們的客棧和小飯店(如波蘭人所說的:karczma zajezdna),而且他們通??偸峭烁跺X。彼得大帝有步驟地毀壞了波蘭,他的繼承者只要伸手去拿就行了。而且對此他們還有“民族原則”[14]這樣一個借口。波蘭不是一個單一種族的國家。當大俄羅斯受到蒙古人壓迫的時候,白俄羅斯和小俄羅斯歸并于所謂立陶宛公國以尋求保護,防御來自亞洲的侵犯。后來,這個公國自愿地同波蘭合并[15]。此后,由于波蘭有較高的文明,白俄羅斯和小俄羅斯的貴族在很大程度上波蘭化了,而在十六世紀,耶穌會教徒統治波蘭,迫使波蘭的信奉正教的俄羅斯臣民改宗羅馬天主教。這就給了大俄羅斯的沙皇們一個稱心如意的借口,使他們能夠把過去的立陶宛公國當做一個俄羅斯民族的、但是遭受到波蘭壓迫的地區,而對之提出領土要求,盡管根據最著名的現代斯拉夫學家來克洛希奇的意見,至少小俄羅斯人講的并不就是一種俄羅斯方言,而是一種完全獨立的語言;另一個干涉的借口是:作為正教的維護者,要保護東方禮天主教徒[16],雖然后者早已安于自己在羅馬天主教教會中的現狀。
在波蘭后面是另一個似乎已最終陷入完全崩潰狀態的國家——德國。從三十年戰爭的時代起,德意志羅馬帝國就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國家。帝國諸侯的權力愈來愈接近完全的自主。他們不服從皇帝意志的權利(這種權利在德國相當于波蘭的liberum veto〔自由否決權〕)根據威斯特伐里亞和約的條款得到法國和瑞典的明確保障[17];因此,德國中央權力的加強就得取決于其全部利益在于阻撓這一加強的外國的同意。而且瑞典由于在德國有它的征服地,所以是德意志帝國的成員,它在帝國議會中有席位,有投票權。在每一次戰爭中,皇帝都發現德意志帝國諸侯是他的外國敵人的盟友,所以每次戰爭同時也是內戰。幾乎帝國所有較大的諸侯和中等諸侯都被路易十四收買了,而且在經濟上這個國家已經被破壞到這種地步,要不是每年流入這筆用于賄買的法國錢,它就根本不可能在國內維持作為流通手段的貨幣[注:見Gülich.《Geschichtliche Darstellung des Handels etc.》
Jena 1830,2.Band,S.201—206[18]。]。因此,皇帝早已不是在只要他花錢而除了麻煩和憂慮之外什么也不帶給他的帝國內部尋找他的政權的支柱,而是在他的奧地利的(德意志的和非德意志的)世襲領地中尋找了。于是普魯士王朝作為奧地利王朝的對手開始顯露頭角,并逐漸與它并駕齊驅了。
這就是彼得大帝時代的德國狀況。這位真正的偉人(其偉大決不是像彼得的繼承者葉卡特林娜二世的恭順奴仆弗里德里希大帝那樣的“偉大”)第一個充分估計了對俄國非常有利的歐洲形勢。他清楚地(比他那大概是由某個后裔編寫的所謂遺囑[19]中所寫的要清楚得多)看到了、制定了并開始實行了無論是對瑞典、土耳其、波斯和波蘭的還是對德國的俄國政策的基本原則。除瑞典之外,德國比任何其他國家更多地引起了彼得的注意。瑞典他一定能打垮;波蘭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拿到;至于土耳其,離它還太遠;但是要在德國站穩腳跟,在那里占據法國所充分利用的而瑞典還沒有力量利用的那種地位,——這是他的主要任務。他曾經盡一切方法想取得德國的一部分領土,從而側身于德意志帝國諸侯之列,但是徒勞;他只是成功地采取了同德意志帝國諸侯通婚以及在外交上利用德國內部糾紛的辦法。
在彼得之后,由于普魯士的興起,這種情況進一步變得有利于俄國了。普魯士的成長使德國皇帝在帝國內部有了一個差不多與他勢均力敵的敵人,它使德國的分裂狀態永久化和極端化。但同時這個敵人羽翼未豐,還不能離開法國或俄國——特別是俄國——的幫助,因此,它愈多地擺脫對德意志帝國的從屬關系,則愈牢靠地陷入對俄國的從屬地位。
由上可見,歐洲只有三個必須正視的強國:奧地利、法國、英國。而要唆使它們相互傾軋或用許諾領土的誘餌去收買它們,這并不需要多高明的手法。英國和法國仍然是海上的競爭者;可以用占領比利時和德國領土的前景引誘法國;可以用向法國、普魯士,而從約瑟夫二世時代起也向巴伐利亞索取各種利益的諾言引誘奧地利。因此,只要善于利用相互沖突的利益,就能保證俄國在從事任何外交活動時取得強大的甚至是絕對強大的盟友的支持。這樣,與俄國相對立的,是這樣一些正處于瓦解狀態中的鄰國,是這樣三個大國,它們被傳統、經濟條件、政治或王朝利益或者侵略野心所引起的永無休止的爭吵弄得四分五裂,彼此經常想以狡計取勝對方;而俄國卻是一個統一的、單一種族的、年輕的、迅速成長的國家,它是幾乎無法攻破的,完全不可征服的,而且它是一塊未被觸動的、幾乎毫無阻力的可塑之材。對于有本領和野心的人來說,對于那些不論地點,不擇手段,只求取得真正權力、能為他們的本領和野心找到真正用武之地的人來說,這是多么難得的地方??!而“開明的”十八世紀產生了許多這樣的人;這些人在為“人類”服務的名義下走遍全歐,謁見所有開明的君主,——而在那時有哪個君主不想成為開明的呢!——在找到好差事的地方安居下來,組成一個“沒有祖國”的貴族資產階級的開明國際。這一國際拜倒在北方的塞米拉米達的腳下,拜倒在那位在俄國被叫做葉卡特林娜二世的也沒有祖國的安哈爾特-策爾布斯特的索菲婭-奧古斯塔的腳下。這位葉卡特林娜正是從這個國際中為自己的俄國外交耶穌會搜羅人材的。
卡爾·考茨基在其論托馬斯·莫爾的著作[20]中說明了,資產階級啟蒙運動的第一種形式,即十五世紀和十六世紀的“人道主義”,在進一步發展中怎樣變成了天主教的耶穌會精神。我們在這里同樣看到,資產階級啟蒙運動的完全成熟了的第二種形式在十八世紀變成了現代的耶穌會精神,變成了俄國的外交。這種向自己對立面的轉變,這種最終會達到與出發點完全相反之點的現象,是所有不清楚自己的原因和存在條件,因而抱著純粹幻想目的的歷史運動的必然命運。“歷史的諷刺”對它們作出無情的修正[注:在英譯文中沒有這段話。——編者注]。
現在我們來看一看,這個耶穌會怎樣地活動,怎樣地利用相互競爭著的大國的不斷改變的目的作為手段,來達到它的從不改變、從不忽視的目的——俄國的世界霸權。
二
1762年,當大淫婦葉卡特林娜二世在丈夫被殺后登上王位的時候,國際形勢從來不曾這樣有利于沙皇政府推行其侵略計劃。七年戰爭把整個歐洲分裂成兩個陣營[21]。英國摧毀了法國人在海上、在美運去擺布。這后者,在1762年,當登上俄國王位的彼得三世停止對普魯士作戰的時候,已經瀕于毀滅;被自己最后和唯一的同盟者英國所遺棄、跟奧地利和法國長久鬧翻、在七年生死存亡的斗爭中弄得筋疲力竭的弗里德里希,只得投身到剛即位的俄國女皇的腳下,而不能有其他的選擇。這樣做,他不僅能獲得強有力的保護,而且還有希望兼并那塊將東普魯士和他的帝國的主要部分隔開的波蘭土地,而占領這塊土地現在已成了他一生的主要目的了。1764年3月31日(4月11日),葉卡特林娜和弗里德里希簽訂了一個彼得堡同盟條約[22],根據這個條約的一項秘密條款,雙方承擔了用武力保護波蘭現行憲法這個毀滅波蘭的最好工具免遭任何改良的義務。這就預先決定了波蘭在將來要被瓜分。波蘭的一塊土地是女皇拋給普魯士的一根骨頭,使它在整整的一百年間馴順地被拴在俄國的鎖鏈上。
我不來詳細談第一次瓜分波蘭的事[23]。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這次瓜分是違反守舊的瑪麗-泰莉莎的意志,主要由歐洲“開明”政治的三大臺柱葉卡特林娜、弗里德里希和約瑟夫進行的。后兩人以擁有把傳統的國際法準則當做成見而加以踐踏的開明的治國才智而自負,然而卻愚蠢到這種地步,甚至看不出,他們由于參加掠奪波蘭而把自己完全置于俄國沙皇政府的控制之下。
這些開明的至尊的鄰居對于葉卡特林娜是再有用不過了。“開明”[注:在英譯文中不是“開明”,而是“‘進步’和‘開明’”。——編者注]是十八世紀沙皇政府在歐洲高喊的口號,就像十九世紀的“解放各族人民”一樣。沙皇政府每次掠奪領土,使用暴力,進行壓迫,都是拿開明、自由主義、解放各族人民作為幌子。而天真幼稚的西歐自由黨人,直到格萊斯頓,都相信這一點[注:在英譯文中不是“都相信這一點”,而是“直到今天還相信這一點”。——編者注],就像同樣幼稚的保守黨人對于官方俄國同時反復說的那些關于保衛正統主義[24],保持秩序、宗教、歐洲均勢,以及關于條約神圣的空話也深信不疑一樣。俄國外交巧妙地蒙騙了歐洲的兩大資產階級黨派。它,也只有它,被許可同時既是正統派又是革命派,既是保守派又是自由派,既是傳統派又是開明派。因此,這種俄國外交家對“有教養的”西方所懷的藐視,是可以理解的。
波蘭之后就輪到德國了。1778年,奧地利和普魯士由于巴伐利亞的王位繼承權打了起來[25],這又只對葉卡特林娜有利。俄國現在已經強大到不要再像彼得那樣想取得作為德意志帝國成員的權利了[注:在英譯文中不是“取得作為德意志帝國成員的權利”,而是“通過獲得某個小的德意志公國的辦法成為德意志帝國的成員”。——編者注];它現在力求在那里取得它已在波蘭取得的和法國在德意志帝國所占據的地位,即能防止任何改良企圖而保持德國混亂局面的保證人的地位。它終于爭取到了這一地位。根據1779年的帖欣和約,俄國和法國共同負責保證這項和約以及它所確認的以前各項和約,其中包括1648年的威斯特伐里亞和約的執行。這樣,德國的軟弱就被固定下來,它本身也成了法國和俄國未來瓜分的對象。
土耳其也沒有被遺忘。俄國對土耳其人的戰爭總是在俄國西部邊界太平無事,而歐洲在別處忙于其他事務的時候進行的。葉卡特林娜進行了兩次這樣的戰爭[26]。第一次戰爭的結果是得到了阿速夫海沿岸地區,克里木宣布獨立,并在四年之后成了俄國的一個省份。第二次戰爭使俄國的邊界從布格河推進到德涅斯特爾河。在這兩次戰爭當中,俄國的代理人都煽動希臘人起義反對土耳其人。自然,起義者最后都被俄國政府拋棄而聽任命運的擺布。
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葉卡特林娜以自己及自己同盟者的名義首先提出了“武裝中立”的原則(1780年),即要求限制英國認為黨的軍艦在公海上應當享有的權利,這一要求從那時起便成為俄國政策的不變目的,并且按照1856年巴黎和約的條款已基本上為歐洲和英國本身所承認。[27]只有美利堅合眾國直到現在還不愿意予以考慮。
法國革命的爆發給葉卡特林娜帶來了新的時運。她毫不懼怕革命思想滲入俄國,而只是把這一事件看做是使歐洲各國彼此爭吵起來,從而使俄國能自由行動的一個新的有利時機。在她的兩個“開明的”朋友和鄰居死后,弗里德里希-威廉二世在普魯士,列奧波特在奧地利企圖實行獨立的政策。革命給了葉卡特林娜一個大好機會,使她能以反對法蘭西共和國作幌子重新把這兩個人拴在俄國的鎖鏈上,并且在他們兩人忙于法國邊界的時候,在波蘭進行新的掠奪。普魯士和奧地利都陷入了羅網。雖然普魯士(它從1787年到1791年扮演了波蘭反對葉卡特林娜的同盟者的角色)及時地醒悟過來,并且這次要求在掠奪波蘭的勾當中獲得較多的份額,雖然也不得不分給奧地利一塊波蘭土地,但是獵獲物的最大部分仍然落入葉卡特林娜手中。[28]差不多整個白俄羅斯和小俄羅斯現在都并入了大俄羅斯。
但是這一次事物也有相反的一面。由于對波蘭的掠奪也分散了1792—1794年同盟[29]的力量,使得同盟進攻法國的力量削弱了,法國在這時就得以鞏固起來,以至完全獨立地取得了勝利。波蘭倒下了,但是它的反抗拯救了法國革命,而隨著法國革命開始了連沙皇政府也無力對付的運動。波蘭人的這一作用,我們西方人永遠也不會忘記。而且,我們將看到,波蘭人并不只是這一次拯救了歐洲的革命。
在葉卡特林娜的政策中已經明顯地顯示出俄國目前政策的所有主要的特征:兼并波蘭,雖然最初還不得不把一部分獵獲物讓給鄰居;把德國變成未來的瓜分對象;把君士坦丁堡當做永不忘記的、可以逐漸實現的最主要目標;奪取芬蘭作為彼得堡的屏障而把挪威并給瑞典作為補償,——葉卡特林娜在弗里德里希斯哈姆就是這樣向國王古斯達夫三世提出的[30];用國際法的限制性條款來削弱英國的海上優勢;在土耳其的基督教徒-萊雅中煽動起義;最后,把自由主義的和正統主義的詞句巧妙地結合起來,俄國按照需要用它來愚弄西歐酷愛詞句的“有教養的”庸人,以及他們的所謂輿論。
到葉卡特林娜逝世的時候,俄國的領地已超過了甚至最肆無忌憚的民族沙文主義所能要求的一切。凡是冠有俄羅斯名字的(少數奧地利的小俄羅斯人除外),都處在她的繼承者的統治之下,這個繼承者現在完全可以稱自己為全俄羅斯君主。俄國不僅奪得了出???,而且在波羅的海和黑海都占領了廣闊的濱海地區和許多港灣。受俄國統治的不僅有芬蘭人、韃靼人和蒙古人,而且還有立陶宛人、瑞典人、波蘭人和德國人。——還想要什么呢?對于任何其他民族來說,這是足夠了??墒菍τ谏郴实耐饨粊碚f(民族是不去問的),這只不過是現在才得以開始的真正掠奪的基礎。
法國革命已經平息,cienciamisterioymas.com,它自己產生了自己的鎮壓者——拿破侖。它似乎證實了沒有被大規模人民起義嚇倒的俄國外交的高度英明。拿破侖的崛起現在給了俄國外交取得新勝利的機會:德國日益接近于遭遇和波蘭一樣的命運。但是葉卡特林娜的繼承者保羅是個固執、任性、不可忖度的人;他時時刻刻打亂外交家們的計劃;他變得使人無法容忍,必須要把他除掉。這件事情的執行者在近衛軍軍官中很容易就找到了;皇儲亞歷山大參與了這一陰謀并掩護了這個陰謀。保羅被勒死了,立刻開始了為新沙皇爭取更大光榮的新的進軍,這位沙皇由于他登極的方法本身而成了外交家的耶穌會匪幫的終生奴仆。
這幫人讓拿破侖徹底摧毀德意志帝國并使它的混亂局面達到頂點。但是當要最后結算的時候,俄國便重新出面了。根據呂內維爾和約(1801年)[31],法國獲得了德國的萊茵河左岸的全部地區,同時約定,因此而喪失領地的德意志諸侯應當在萊茵河右岸從帝國僧侶(主教、神甫等)的土地中得到賠償。這時,俄國援引它根據1779年帖欣條約所取得的保證人的權利宣布,在分配賠償的時候,決定性的話應當由它和法國這兩個德國混亂局面的保證人來講。而德意志諸侯的割據和貪婪,他們習以為常的對帝國的背叛,已經保證了俄國和法國講的話成為真正決定性的話。結果是俄國和法國擬定了失去領地的諸侯瓜分教會土地的計劃,并且這個由外國根據外國的利益擬定的計劃的全部要點都上升成了德意志帝國的法律(1803年帝國代表會議決議)。[32]
作為聯邦國家的德意志帝國實際上已經瓦解;奧地利和普魯士開始作為獨立的歐洲大國行動,而且像俄國和法國那樣,把帝國各小邦僅僅看做是供侵略的領土。什么在等待著這些小邦呢?普魯士還太小,太年輕,因而還不能僭望對它們的霸權,奧地利則剛剛徹底喪失了這種霸權。但是俄國和法國也希望得到德意志帝國的王位繼承權。法國用武力摧毀了舊的帝國;它利用自己沿整個萊茵河與德國毗鄰的關系對各小邦直接施加壓力;拿破侖和法國軍隊勝利的榮譽完成了其余的工作,——德意志的小諸侯都俯身在它的腳下。而俄國呢?現在當它世代追求的目的幾乎要達到的時候,當德國已陷于徹底瓦解,已弄得筋疲力竭、軟弱無力和走投無路的時候,——正是在這種時候,俄國能容許科西嘉島的暴發戶從它的鼻子底下把獵獲物奪走嗎?
俄國外交立刻為確立對德意志各小邦的霸權而開始了進軍。不言而喻,不戰勝拿破侖要達到這一點是不可能的。因此,必須把德意志諸侯和德國的所謂輿論(如果那時能談得上什么輿論的話)拉到自己這方面來。開始用外交來對付諸侯,用文字來對付庸人。在各個宮廷充滿了俄國人的獻媚、威脅、欺騙和賄賂的同時,給公眾散發了神秘的小冊子,其中把俄國捧為唯一能夠拯救并且有效地保護德國的強國,而根據1779年的帖欣條約,保護德國是它的權利和義務。當1805年戰爭爆發時,只要稍微懂一點事的人都會明白,問題僅僅在于各小邦是做法國的萊茵聯邦,還是做俄國的萊茵聯邦。
命運保佑了德國。俄國人和奧地利人在奧斯特爾利茨城下被打敗了,新的萊茵聯邦也就沒有成為沙皇政府的前哨。[33]而法國的壓迫至少是現代的壓迫,它迫使德意志的君主們消除了當時制度中最不能容忍的舊時代殘余。
在奧斯特爾利茨戰役以后,接著而來的是普俄聯盟,耶拿戰役,埃勞戰役,弗里德蘭德戰役和1807年的提爾西特和約。[34]這里又一次表明,俄國在戰略上的安全地位給了它多么大的優勢。雖然它在兩次戰役中都打敗了,但是它卻靠犧牲自己昨天的同盟者而獲得了新的領土,并且同拿破侖結成了同盟來瓜分世界:西方歸拿破侖,東方歸亞歷山大!
這個同盟的第一個成果是占領芬蘭。俄國人不經宣戰,只是得到拿破侖的同意,便開始了進攻;瑞典將軍們的笨拙無能、賣身投靠以及彼此意見分歧,使俄國人輕易地取得了勝利;俄國軍隊大膽橫越凍結的波羅的海這一行動,引起了斯德哥爾摩的暴力的宮廷政變和芬蘭的讓與俄國。[35]但是三年后,當沙皇亞歷山大準備同拿破侖破裂時,他把被選為瑞典王儲的貝爾納多特元帥召到亞波,向他許諾,如果他加入英俄同盟反對拿破侖,就把挪威讓給他。[36]這樣就在1814年實現了葉卡特林娜的計劃:芬蘭歸我,挪威歸你。
但是,芬蘭不過是一個前奏曲。亞歷山大追求的目的,像往常一樣,仍然是沙皇格勒。在提爾西特和愛爾福特[37],拿破侖曾堅定地答應把莫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給他,并且給了他以瓜分土耳其的希望,但是君士坦丁堡得除外。從1806年起,俄國開始同土耳其作戰;這一次,舉行起義的不僅有希臘人,而且還有塞爾維亞人。[38]但是,對于波蘭來說只是諷刺性的話,對于土耳其倒是符合真實情況:它靠混亂維持著。鋼鐵般堅強的士兵,鋼鐵般堅強的土耳其農民的兒子,正是由于這種混亂才得以補救被賣身投靠的帕沙所破壞了的一切。土耳其人可以被打敗,但是要把他們粉碎是不可能的,因此俄國軍隊向沙皇格勒推進得非常緩慢。
但是,這種在東方“行動自由”的代價是加入拿破侖的大陸體系[39],同英國斷絕一切貿易往來。而這對于當時的俄國意味著商業的徹底破產。這是在這樣一個時代,當時葉甫蓋尼·奧涅金(普希金的)已經從亞當·斯密那里得知,
國家是怎樣富起來的,
…………
當它有天然物產的時候,
為什么它不需要黃金。
可是,另一方面,
他的父親不能理解他,
還是老把田地拿去抵押[注:普希金“葉甫蓋尼·奧涅金”第1章第7節。(在原文中恩格斯的散文體的德文譯文是:《wie ein Staat reich wird und wie er kein Geld braucht,
wenn er nur Ueberfluβ an Produkten hat… sein Vater das nicht begreifen
konnte und ein Landgut nach dem andern vorhypothekiren muβte》.)——編者注]。
俄國只有通過海上貿易,把自己的原料產品輸往當時的主要市場——英國,才能獲得錢;而俄國已經是太歐洲化的國家,沒有錢是不行的。貿易封鎖日益變得無法忍受。經濟比外交和沙皇加在一起還要更強;同英國的貿易又悄悄地恢復了;提爾西特和約的條款被破壞了,于是爆發了1812年的戰爭。
拿破侖率領著整個西方的聯軍越過了俄國的邊界。波蘭人在這方面是夠格的評斷人,他們勸告他停留在德維納河和德涅泊河邊,改組波蘭,并在那里等待俄國人的進攻。像拿破侖這樣的統帥應當懂得,這個計劃是正確的。但是,拿破侖由于站在令人目眩的高處,他所依靠的基礎又很不穩固,已經無法下決心進行曠日持久的戰爭。他需要迅速獲得成功,取得輝煌的勝利,通過突擊爭取簽訂和約;他忽視了波蘭人的忠告,直向莫斯科挺進,從而把俄國人引進了巴黎。
拿破侖的大軍在從莫斯科撤退時全軍覆沒,這成了西方普遍起義反對法國統治的信號。普魯士全民奮起,迫使怯懦的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對拿破侖作戰。奧地利剛一完成作戰準備工作便加入了俄國和普魯士的行列。在萊比錫會戰[40]以后,萊茵聯邦脫離了拿破侖,而在拿破侖攻入莫斯科之后過了大約十八個月,亞歷山大便作為歐洲的主宰進入了巴黎。
被法國所出賣的土耳其,于1812年在布加勒斯特簽訂了和約,把貝薩拉比亞讓給了俄國人。維也納會議把波蘭王國給了俄國[41],因此,過去波蘭的領土現在差不多有十分之九已并入俄國。但是,更重要的是沙皇現在在歐洲所占的地位,在歐洲大陸上,他不再有對手了。奧地利和普魯士聽他使喚。法國波旁王朝在他的幫助下得以恢復王位,因此也對他俯首聽命。瑞典在他的幫助下得到了挪威。作為它實行親俄政策的保證。甚至西班牙王朝的復辟也應更多地歸功于俄國人、普魯士人和奧地利人的勝利,而不盡歸功于威靈頓的勝利,因為后者的勝利永遠也不能消滅法蘭西帝國。
俄國從來還沒有獲得過如此強大的地位。但是它也在自己的天然邊界之外又跨出了一步。如果說對于葉卡特林娜的侵略,俄國的沙文主義還有某些托詞——我不愿說是理由,那末對于亞歷山大的侵略,就根本談不到這一點了。芬蘭是芬蘭人和瑞典人的,貝薩拉比亞是羅馬尼亞人的,會議桌上的波蘭[42]是波蘭人的。在這里根本談不到使冠有俄羅斯名字的各個分散的親屬部落重新合并的問題,在這里我們所看到的,是對別國領土的赤裸裸的強力的掠奪,是明白的搶劫。
三
對拿破侖的勝利就是歐洲的君主國對法國革命的勝利,因為拿破侖帝國是法國革命的最后階段;恢復“正統主義”就是對這次勝利的慶祝。但是,當達來朗想用他所臆造的這個詞兒使沙皇亞歷山大上鉤的時候,俄國的外交卻更加成功得多地借助這同一個詞兒愚弄了整個歐洲。它借口保衛正統主義而建立了“神圣同盟”[43],這個同盟是俄奧普同盟的擴大,把它變成了所有歐洲的君主在俄國沙皇領導下反對本國人民的一個陰謀。其他的君主都相信這一借口;但是沙皇及其外交如何看待這個借口,下面我們就會看到。
對俄國外交說來,問題只在于利用在歐洲所取得的霸權進一步向沙皇格勒推進。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它可以利用三個杠桿:羅馬尼亞人、塞爾維亞人、希臘人。最合適的是希臘人。這是個以經商為業的民族,而商人最苦于土耳其帕沙的壓迫。信基督教的農民在土耳其統治下,物質條件比任何地方都優越。他們保留著在土耳其人統治以前就已存在的機構,并且實行充分的自治;只要他們繳納賦稅,土耳其人照例不管他們;他們只是間或受到像中世紀西歐農民所不得不忍受的那種來自貴族的壓迫。這是一種屈辱的、勉強忍耐的生存,但是在物質方面并不太壞,也并不怎樣不適合這些民族當時的文明水平;因此,只是過了很長時間之后,斯拉夫的萊雅才發覺這種生存不可容忍。相反,希臘人的貿易從土耳其的統治使它擺脫了威尼斯人和熱那亞人的具有壓倒優勢的競爭以后,迅速地繁榮起來,并且達到這樣巨大的規模,連土耳其的統治也不能再容忍了。的確,土耳其的統治,也和任何別的東方的統治一樣,是和資本主義社會不相容的;所取得的剩余價值無法保證不受總督和帕沙的貪婪的劫掠;沒有資產階級從事經營活動[注:在英譯文中不是“資產階級從事經營活動”,而是“從事有利可圖的貿易”。——編者注]的第一個基本條件,即保證商人的人身及其財產的安全。所以毫不奇怪,自1774年起已做過兩次起義嘗試的希臘人,這時又一次舉行了起義[44]。
這樣,希臘人的起義便造成了有利的機會;但是要使沙皇的外交能在這里展開有力的活動,必須防止西方的干涉,也就是說,要設法使西方忙于自己內部的事務。而正統主義這個詞兒就出色地為此準備好了土壤。正統主義的君主們到處招致了深仇大恨。企圖恢復革命前的秩序的嘗試,使整個西方的資產階級群情激情;在法國和德國開始醞釀風潮,在西班牙和意大利爆發了公開的起義[45]。這一切陰謀和起義都有沙皇外交插手其間。并不是說這些陰謀和起義都是由它搞起來的,或者它們獲得暫時的成功至少是得到它的重大支持。但是沙皇外交曾通過它的半官方代理人盡可能在它的正統主義的同盟者的領地內散布內部不和的種子[注:在英譯文中不是“在它的正統主義的同盟者的領地內散布內部不和的種子”,而是“在它的正統主義的同盟者的臣民中煽動不滿和內部不和”。——編者注]。它完全公開地庇護那些在同情希臘人的幌子下進行活動的西方叛亂分子,而這些募集金錢、往希臘派送志愿軍及成批的武裝輔助部隊的希臘之友,不正是那些燒炭黨人及西方其他的自由黨人嗎?
所有這一切絲毫不妨礙開明的沙皇亞歷山大在亞琛、特勞波、萊巴赫、維羅那的會議上號召自己的正統主義同行們采取最堅決的行動來對付他們的叛逆臣民,并且為了鎮壓革命于1821年派遣奧地利人進入意大利,于1823年派遣法國人進入西班牙[46];這并不妨礙他甚至裝模做樣地譴責希臘人的起義,雖然同時它卻給這次起義煽風點火,并慫恿西歐的希臘之友加倍努力。愚蠢的歐洲又受到難以置信的愚弄;沙皇政府向各國君主和反動派宣揚正統主義[注:英譯文中在“正統主義”的后面補充有:“和保持現狀”。——編者注],向自由主義的庸人宣揚各族人民的解放,宣揚開明[注:在英譯文中“宣揚開明”這幾個字被刪掉了。——編者注];而前者和后者都相信了它。
在維羅那,法國大臣、浪漫主義者沙多勃利昂完全為沙皇所迷惑,因為沙皇向法國人表示,只要他們馴順地追隨俄國,他們就有取得萊茵河左岸的希望。俄國外交就用這種希望(后來在查理十世時又以一些明確的諾言來加以充實)牽著法國的鼻子走,并且直到1830年,除了一些短暫的間隔以外一直支配著法國的東方政策。
盡管有這一切,力圖在解放希臘基督教徒、使之不受伊斯蘭教壓迫的幌子下而自己取代伊斯蘭教的地位的沙皇,他的“仁愛”政策并未獲得預期的成功[注:這句話中的“他的‘仁愛’政策并未獲得預期的成功”在英譯文中是:“世界以不信任或者充其量是冷漠的心情看待沙皇的‘仁愛’政策”。——編者注]。因為正如俄國駐倫敦大使利文公爵所寫的(1825年10月18日(30日)報告),
“整個歐洲都懷著惶恐的心情望著這個俄國巨人,他的大軍只待信號一發,就會向它壓將過去。因此,歐洲的利益是,支持土耳其強國這個我們帝國的天然的敵人”[47]。
希臘的戰爭仍然是勝敗無常,俄國想得到歐洲的崇高的許可,即允許它占領多瑙河各公國,從而迫使土耳其投降的全部企圖都沒有成功。而在此同時,土耳其于1825年得到了埃及的援助;希臘人到處被擊潰,起義幾乎被鎮壓下去。俄國的政策面臨著抉擇:要么失敗,要么作出大膽的決定。
總理大臣涅謝爾羅迭向自己的大使們征詢意見。駐巴黎的波茨措-迪-博爾哥(1825年10月4日(16日)報告)和駐倫敦的利文(1825年10月18日(30日)報告)無條件地主張大膽行動:應該不理會歐洲,甚至不理會歐洲大戰的危險,立即占領多瑙河各公國。顯然,整個俄國外交界的主張都是這樣。但是亞歷山大是一個優柔寡斷、反復無常的人,他自命不凡,充滿神秘主義的幻想;他不僅由于他的狡猾和虛偽,而且還由于猶豫不定和缺乏毅力,活像《grec du Bas-Empire》〔“東羅馬帝國時代的希臘人”,即拜占庭人〕(拿破侖這樣叫他)。他當真地推崇起正統主義來,他已經討厭希臘的起義者了。他無所事事,在沒有鐵路的情況下幾乎不可捉摸地在南方塔干羅格附近旅行。忽然傳來了他的死訊。謠傳他是被毒死的。是不是外交界又像以前除掉父親那樣除掉了兒子呢?無論如何,對外交界說來他死得再適時不過了。
沙皇尼古拉登極。外交界不能希望有比他更好的沙皇了,因為他是個只有排長見識的庸人[注:在英譯文中不是“他是個只有排長見識的庸人”,而是“他是個自我陶醉的庸人,他的眼界永遠超不過一個連級軍官的眼界,他錯誤地把殘酷當做毅力的表現,把任性執拗當做力量的表示”。——編者注];在他看來權力的外表高于一切,為了這外表他可以不顧一切?,F在開始更堅決地行動起來,終于發動了對土戰爭,而同時卻避開了歐洲的干涉。對英國用自由主義的詞句,對法國則用上面提到過的許諾,使它們兩者都出艦隊與俄國艦隊聯合起來,于1827年10月20日突然不宣而戰,在納瓦林襲擊了土耳其和埃及的艦隊,并把它一舉消滅。[48]誠然,英國不久就退出了聯合,但是波旁王朝的法國仍然忠于俄國。當沙皇向土耳其人宣戰,他的軍隊于1828年5月6日越過普魯特河的時候,15000名法國士兵已準備乘船開往希臘,并且在同年8月和9月間在希臘登陸。這對于奧地利來說,是一個足夠明顯的警告,使它不敢在俄國人進軍君士坦丁堡的時候從側翼進攻他們,因為這樣做的結果會引起同法國的戰爭,那時,規定由一個同盟者占領君士坦丁堡、由另一同盟者占領萊茵河左岸的俄法同盟就會生效。
于是,吉比奇推進到了阿德里安堡。但是他在那里陷入了這樣的處境:只要土耳其人再支持兩個星期左右,他就得趕忙翻過巴爾干山脈退卻。他只有兩萬人,并且其中四分之一患了鼠疫。這時普魯士駐君士坦丁堡大使館出面調停,用所謂俄國人行將發動進攻(實際上根本發動不起來)的虛假消息促使土耳其人媾和;用毛奇的話說,這使俄國統帥擺脫了
“這樣的處境,只要再延續那么幾天,就會把他從勝利的高峰拋進毀滅的深淵”(毛奇“俄土戰爭”第390頁)[49]。
無論如何,這次媾和使俄羅斯帝國得到了多瑙河口、亞洲的一塊土地以及經常干涉多瑙河各公國事務的新口實。[50]多瑞河各公國從這時起直到克里木戰爭為止,成了俄國軍隊的《karczma zaje-zdna》[注:在英譯文中,《karczma zajezdna》的后面是:“(小飯店)”。——編者注];在這整個期間,它們不受俄國軍隊侵擾的時間是很少的。
在還沒有來得及利用這些優勢達到下一步的目的以前,七月革命[51]爆發了。這時俄國的代理人不得不暫時收起自己的自由主義詞句;現在的問題只是保衛“正統主義”了。神圣同盟向法國的進軍已經準備停當,可是忽然爆發了波蘭起義,這個起義把俄國牽制了整整一年;波蘭就這樣再次以自我犧牲拯救了歐洲的革命[52]。
我不來詳細談1830—1848年期間的俄土關系。其中重要的是,俄國第一次能夠出面保護土耳其不受它的發動叛亂的埃及附庸穆罕默德-阿利的侵襲,派遣三萬軍隊去博斯普魯斯海峽保衛君士坦丁堡,并通過安吉阿爾-斯凱萊西條約在許多年內把土耳其置于俄國的實際統治之下[53];其次,它后來在1840年,由于帕麥斯頓的背叛,能夠在轉瞬之間把威脅它的歐洲同盟變成反法同盟,[54]最后,它通過不斷的占領,對農民實行剝削[注:在英譯文中不是“對農民實行剝削”,而是“把自己的士兵駐屯在農民當中”。——編者注]以及用《Règlement organique》[55](見馬克思“資本論”第1卷第8章)[注:括弧里的話在英譯文中改成了一個腳注:“這是一種為農村居民制定的法典,它規定農民的大部分工作時間由貴族(地方上的土地貴族)支配,并且完全無償。詳見卡爾·馬克思‘資本論’英文版第10章第218—222頁。”[56]——編者注]將貴族引誘到自己方面來等辦法準備好了對多瑙河各公國的兼并。而這個時期主要的事情是征服高加索并使之俄羅斯化,而這只是經過二十年的斗爭之后才終于完成。
這時,沙皇外交遭到了一個慘重的失?。寒斂邓固苟〈蠊?830年11月29日為了躲避波蘭起義者被迫逃出華沙的時候,他的全部外交檔案、外交大臣[注:涅謝爾羅迭。——編者注]的指示原本和使節們的一切重要報告的官方復本都落到了起義者手中。1825—1830年間俄國外交的全部手腕被揭露了[注:這句話在英譯文中是:“俄國外交的全部手腕和它在1825—1830年間所搞的全部陰謀被揭露了。”——編者注]。波蘭政府通過扎莫伊斯基伯爵把這些文件轉交給了英法兩國,按照英國國王威廉四世的指示,戴維·烏爾卡爾特于1835年將它們發表在“公文集”[57]上。這個“公文集”至今仍是關于沙皇政府力圖使西歐各國彼此發生爭吵,從而使它們全都服從自己的統治的那些陰謀的歷史的主要資料之一,至少是最可靠的資料。
俄國外交已經經受住了這么多次西歐革命,不僅沒有受到損害,而且還得到直接的益處,所以當1848年二月革命爆發時,俄國外交竟能夠把這個革命作為對它極為有利的事件來歡迎。革命擴展到了維也納,不僅除掉了俄國的主要對手梅特涅,而且還把奧地利的斯拉夫人,這些沙皇政府的可能的同盟者,從沉睡中喚醒;革命席卷了柏林,從而治好了什么都想做而什么都做不到的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渴望脫離俄國而獨立的病癥。還有什么更稱心的事呢?俄國保證不會受任何傳染,波蘭被重兵駐守著,動也不能動彈。而當革命一延伸到多瑙河各公國[58],俄國外交就得到了它所希望的東西,——重新侵入莫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以便在那里恢復秩序并且進一步鞏固俄國的統治的口實。
不僅如此。奧地利,俄國在巴爾干半島邊界上最頑固最倔強的對手,因匈牙利和維也納的起義已瀕于毀滅。但是匈牙利人的勝利意味著歐洲革命的重新爆發,而在匈牙利軍隊中有許多波蘭人這一事實,將保證這次革命不會在波蘭的邊界上停留下來。所以尼古拉寬大為懷。他命令自己的軍隊開進匈牙利,以優勢的兵力鎮壓了匈牙利軍隊,從而肯定了歐洲革命的失敗。而當普魯士仍然企圖利用革命破壞德意志聯邦,并且至少使德國北部諸小邦服從于普魯士霸權的時候,尼古拉就傳普魯士和奧地利到華沙去受他的裁判,并且作出了有利于奧地利的判決。[59]普魯士許多年來順從俄國所得的報答是,當它稍微表示了一點兒抗拒的意圖時就遭到了難堪的侮辱。什列斯維希—霍爾施坦問題,尼古拉也以不利于德國的方式解決了,他并且預先看到了格呂克斯堡的克里斯提安符合于沙皇政府的目的而指定他為丹麥王位的繼承人。[60]不僅匈牙利,整個歐洲都俯身在沙皇的腳下,這就是革命的直接后果。所以,俄國外交不是很有理由對于西方的革命暗中感到高興嗎?
但是二月革命終究是沙皇政府的第一聲喪鐘。淺薄的尼古拉的狹隘心胸消受不了這意外的福份;他過分性急地向君士坦丁堡進軍;爆發了克里木戰爭;英法都去援助土耳其,奧地利則熱中于d’étonner le monde par la grandeur de son ingratitude〔以其極端忘恩負義的行動震驚世界〕[注:據說這是奧地利政府首腦施瓦爾岑堡在奧地利采取敵視俄國的政策時講的一句話。——編者注]。因為奧地利知道,作為對于在匈牙利的軍事援助以及在華沙的判決的報答,期望于它的是對俄國在多瑙河地區的侵略保持中立或者甚至予以支援,而這就等于讓奧地利的邊界由克拉科夫到沃爾肖伐和澤姆林被俄國包圍起來。而這一次奧地利竟敢于有自己的主張,這在它幾乎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克里木戰爭是一出無與倫比的大型誤會喜劇,在看這出戲的時候,你時刻都會問自己:這兒被騙的究竟是誰?但是這出喜劇花了無數的錢財和一百多萬人的生命。聯軍的頭批隊伍一在保加利亞登陸,奧地利人就進入多瑙河各公國,而俄國人則退到普魯特河以東。這樣,奧地利便在多瑙河地區插入交戰雙方之間;在這個地區繼續進行軍事行動,只有得到它的同意才行。而在俄國西部邊境進行戰爭是需要奧地利的。奧地利知道,俄國永遠不會原諒它這忘恩負義的行為;所以奧地利決心加入聯軍方面,只是為了進行一場旨在恢復波蘭并大大推回俄國西部邊界的認真的戰爭。這個戰爭必然會把普魯士也卷入同盟[注:這句話在英譯文中是:“這個戰爭將使普魯士不可能中立。”——編者注],因為俄國是通過它的領土獲得自己的全部給養的;歐洲同盟會從陸上和海上封鎖俄國,并以肯定能夠取得勝利的強大的優勢兵力向它進攻。
但是英法兩國根本沒有這種打算。相反,它們兩國都很高興,因為奧地利的行動方式使它們免除了進行一場認真的戰爭的危險。正是俄國所希望的事情——聯軍開往克里木,牢牢地陷在那里,——由帕麥斯頓提了出來,而受到路易-拿破侖的熱烈贊同。要從克里木向俄國腹地進軍,那在戰略上是喪失理智的行動。這樣,戰爭就被順利地變成了假象的戰爭,而使所有主要參戰國都感到滿意。但是沙皇尼古拉不能長期容忍敵軍在他帝國邊陲的俄國土地上穩穩地住下來;假象的戰爭對他來說很快又成了認真的戰爭。但是這個地方對假象的戰爭最有利,對認真的戰爭卻最危險。當尼古拉把自己的全部兵力集中于邊疆的一點,集中于塞瓦斯托波爾的時候,使俄國在防御方面強有力的因素——幅員遼闊、人口稀少、交通不便、補給困難,便反轉來不利于俄國本身了。本來應該成為入侵的敵人的墳墓的南俄草原,成了那些直到嚴冬時節還被尼古拉以其特有的兇殘和愚蠢一批又一批地驅趕到克里木去的俄國軍隊的墳墓。當最后一支匆忙拼湊起來、武器裝備和糧草給養都很差的軍隊在途中喪失了大約三分之二的人員(整營整營地死于暴風雪),而剩下的人也不能對敵人進行任何真正的進攻的時候,妄自尊大、頭腦空虛的尼古拉完全陷于絕望,只好服毒自殺,以逃避他那凱撒式的狂妄行為的后果。
他的繼承人[注:亞歷山大二世。——編者注]匆忙締結的和約,條件極其寬大。[61]比較起來,戰爭的后果對國內的影響要更大一些。為了在國內實行專制統治,沙皇政府在國外應該是絕對不可戰勝的;它必須不斷地贏得勝利,它應該善于用沙文主義的勝利熱狂,用征服愈來愈多的地方來獎賞自己臣民的無條件的忠順。而現在沙皇政府遭到了慘敗,并且是發生在它的外表上最顯赫威武的代表人物身上;沙皇政府在全世界面前給俄國丟了丑,同時也在俄國面前給自己丟了丑。前所未有過的覺醒時期開始了。戰爭中的龐大犧牲使俄國人民太激動了,沙皇太濫用了俄國人民的忠誠,要立即使他們回到從前那種機械服從的消極狀態是不可能了。而且俄國在經濟方面和思想方面也逐漸發展;除貴族階級之外又出現了另一個開明的階級——資產階級??傊?,新登極的沙皇不得不裝扮成自由派,但這一次是在國內。而這就為俄國的內部歷史、為本民族的思想界的運動及其反映即社會輿論奠定了開端,這社會輿論盡管還很微弱,但是它愈來愈具有重要意義,愈來愈不容人忽視。這樣,在沙皇外交面前出現了一個同它勢不兩立的敵人;因為只有當人民還完全消極容忍,除了政府的意志之外沒有別的意志,其唯一的使命就是為實現外交家所追逐的目的而提供炮灰和繳納賦稅的時候,這種外交才有可能存在。但是既然俄國已開始了內部的發展,同時也開始了內部的黨派斗爭,那末贏得使這一黨派斗爭能在不引起暴力震蕩的情況下進行的立憲形式,就只是時間問題了。而到那時,原先的俄國掠奪政策就將成為過去;在各黨派爭奪政權的斗爭中外交將失去它的始終不變的目的,無條件地支配全民族的力量將成為不可能,——俄國將和以往一樣難于攻破而在進攻方面和過去一樣相對地軟弱無力,但是在所有別的方面,它將成為與其他國家完全一樣的歐洲國家,它以往的外交的那種特殊力量將永遠被破壞。
La Russie ne boude pas,elle se recueille〔俄國不生氣,它在積聚力量〕,——總理大臣哥爾查科夫在戰爭結束后說道。[62]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話多么正確。他說的只是外交的俄國。但是非官方的俄國也在積聚力量。而且在作這種積聚(recueillement)時,政府本身幫助了它。戰爭證明:哪怕出于純粹軍事上的考慮,俄國也需要鐵路和大工業。于是,政府著手培植俄國的資本家階級。但是這個階級沒有無產階級是無法存在的,而為了創造無產階級分子,不得不實行所謂農民解放;農民為了人身自由把自己最好的一部分土地給了貴族。他們手中剩下的土地,對他們來說餓死嫌太多,活命嫌太少。這樣,在俄國的農民公社[注:在原文中這個詞是用德文字母拼寫的俄文;在英譯文中是用拉丁字母拼寫的,并加了如下的腳注:“俄國農民的自治公社”。——編者注]被根本破壞的同時,新興的大資產階級的發展,卻由于給鐵路公司的種種特權、保護關稅及其他優惠辦法而大大得到鼓勵;于是,在城市和鄉村里開始了一場真正的社會革命,這個革命再不讓業已活動起來的思想界平靜下來了。年輕的資產階級的出現反映在自由主義立憲運動中,而無產階級的誕生則反映在通常稱作虛無主義的運動中。這就是俄國的《recueillement》的真正后果。
然而外交界看來還沒有注意到,它在國內有了一個什么樣的對手。相反,在國外,它好像接二連三地獲得勝利。在1856年的巴黎會議上,奧爾洛夫扮演了一個為許多人所追求的主角[注:在英譯文中這句話的后半句是:“奧爾洛夫是中心人物,起了領導作用”。——編者注];他不但沒有作出犧牲,反而獲得了新的成就;英國自認為應當享有的、而俄國從葉卡特林娜時代起就提出異議的海上作戰權利,被徹底取消了,并且締結了反對奧地利的俄法同盟。[63]而在1859年,當路易-拿破侖決定向奧地利為俄國報仇的時候,這個同盟便見諸行動。當時馬志尼揭露了俄國與法國的協定,按照這個協定,如果奧地利進行長久的抵抗,便準備提出俄國的一個大公作為獨立匈牙利的國王候選人;而奧地利由于迅速締結和約避免了這些后果。但是從1848年起,各國人民時常打亂外交家的計劃。意大利既違反沙皇的意志,也違反路易-拿破侖的意志而成了獨立統一的國家。[64]
1859年的戰爭也震驚了普魯士。普魯士幾乎把軍隊增加了一倍,并且找了一個至少在完全不擇手段這方面能跟俄國外交較量的人物執掌政權。這個人就是俾斯麥。在1863年波蘭起義期間,他用一種做戲似的夸張的姿態站在俄國方面反對奧、法、英三國,竭盡全力保證俄國獲勝。[65]他以此使沙皇在什列斯維希—霍爾施坦問題上放棄了他通常采取的政策;經沙皇許可,這兩個公國在1864年脫離了丹麥。[66]然后是1866年的普奧戰爭;這里沙皇又有了高興的機會,因為奧地利又受到了懲罰,而普魯士這個甚至在1849—1850年挨了耳光之后仍然忠誠不二的唯一的附庸則增強起來。1866年的戰爭導致了1870年的普法戰爭,沙皇又站在他的普魯士“好樣的舅舅”[注:在原文中這幾個字是用德文字母拼寫的俄文;在英譯文中是用拉丁字母拼寫的,并加了如下的腳注:“好樣的舅舅[Uncle’s a brick]是亞歷山大二世在收到威廉的報捷電報時慣用的贊語。”——編者注]一邊,他直接威脅奧地利,這樣就使法國失去了能幫它避免完全潰敗的唯一盟國。但是正如路易·波拿巴在1866年一樣,亞歷山大在1870年也由于德國武器的迅速成功而受了愚弄。接著到來的不是使交戰雙方都弄得筋疲力竭的持久戰,而是迅速的打擊,結果在五個星期之內,波拿巴的帝國就被打垮了,它的軍隊作為戰俘開進了德國。
當時歐洲只有一個地方正確地理解了所造成的局勢:這就是國際工人協會總委員會。1870年9月9日,它發表了一篇宣言[67],其中把1866年戰爭跟1870年戰爭作了類比[注:在英譯文中不是轉述宣言的內容,由此到本段末尾是援引宣言中相應的一段話,從“正如在1865年,路易·波拿巴和俾斯麥相互保證一樣”起到“即反對斯拉夫種族和羅曼語種族聯合勢力的戰爭”(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7卷第290頁)。——編者注]。宣言中說,1866年的戰爭是經路易-拿破侖同意進行的,但是一當普魯士獲得勝利,力量增強,法國立刻就采取與普魯士敵對的立場。同樣,1870年的新勝利以及由此引起的普魯士德意志力量的進一步增強,會迫使俄國沙皇和德國敵對,盡管在戰爭期間他曾給過德國以外交上的支持。俄國對歐洲發生極大影響的必要前提,是他那現時被破壞了的對德國的傳統的控制力。在革命運動開始在俄國內部成為威脅性的力量的時刻,沙皇是不能容許這樣一種國外威勢的喪失的。假若現在德國再以吞并亞爾薩斯-洛林迫使法國投入俄國的懷抱,那末它不是必將成為俄國掠奪計劃的公開的工具,就會是在短暫的喘息之后開始準備同時對俄法兩國作戰,——這個戰爭很容易變成一場反對斯拉夫種族和羅曼語種族聯合勢力的種族戰爭。
新德意志帝國給俄國效了勞,它從法國奪去亞爾薩斯-洛林[68],從而真的把法國推入俄國的懷抱。沙皇外交現在處于令人羨慕的地位;它得以把由于這一兼并而成為死敵的法德兩國都控制在它手中。它又利用了這個有利的形勢來發起對沙皇格勒的進攻,在1877年向土耳其宣戰。在經過長久的戰斗之后,俄國軍隊于1878年1月來到了土耳其首都的大門口,這時在博斯普魯斯海峽忽然出現了四艘英國裝甲艦,迫使已經能夠看見索菲婭教堂圓頂的俄國人停下來,把自己擬定的圣斯蒂凡諾條約提交歐洲會議審查。[69]
盡管如此,似乎還是獲得了巨大的勝利。羅馬尼亞、塞爾維亞、門的內哥羅由于俄國的幫助而擴大了領土,得到了獨立,因而它們都欠了俄國的債;多瑙河和巴爾干山脈之間的四邊形要塞區,土耳其的這個強有力的棱堡[70]被暫時破壞了;君士坦丁堡的最后掩蔽物巴爾干山脈從土耳其人手中奪去了,并且被解除了武裝;形式上是土耳其的附庸的保加利亞和東魯美利亞,實際上成了俄國的附庸;收復了1856年失去的那部分貝薩拉比亞領土;在阿爾明尼亞占據了新的重要的陣地;奧地利在占領了波斯尼亞以后就成為瓜分土耳其的同謀者,它必定要反對塞爾維亞人要求獨立和統一的一切意圖;最后,土耳其由于領土喪失、筋疲力竭和過重的戰爭賠款而完全從屬于俄國,并陷入這樣一種境地:它只能是——按照俄國人的看法(而這種看法是完全正確的)[注:在英譯文中不是“按照俄國人的看法(而這種看法是完全正確的)”,而是“這一點俄國外交界也十分清楚”。——編者注]——暫時地為俄國守護著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海峽。因此,看來俄國只需要選擇適當時機來實現它的偉大的最終目的,即攫取《la clef de notre maison》〔“我們房屋的鑰匙”〕[注:這是亞歷山大一世在1808年和法國大使科林庫爾談話時的用語。——編者注]君士坦丁堡了。
然而,實際上情況完全不是這樣。如果說并吞亞爾薩斯-洛林使法國投入了俄國的懷抱,那末向君士坦丁堡進軍和柏林和約則使奧地利投入俾斯麥的懷抱。這樣,整個情況又改變了。大陸上的大的軍事強國分為相互威脅的兩大軍事陣營:一方是俄國和法國,另一方是德國和奧地利。較小的國家不得不集結在這一或那一陣營周圍。但是這意味著,俄國沙皇政府要采取最后的決定性的步驟,要真正占領君士坦丁堡,就不能不進行勝負機會大致相等的世界戰爭,而這次戰爭的結局大概并不取決于交戰的雙方,而取決于英國。因為奧地利和德國對俄國和法國的戰爭會使俄國的糧食不能再由陸路運往整個西歐。而所有西歐國家都是靠從外國進口糧食來維持生活的。那時只能由海路輸入糧食;而英國在海上的優勢使它有可能斷絕法國或德國的這條運輸線,從而用圍困法來攻占這一或那一國家(這要看當時它站在哪一方面)[注:在英譯文中,這里加了如下的腳注:“英國沒有那種長期以來它自認為應當享有的、而按照1856年的巴黎宣言最后放棄了的海上權利,它在對一二個大陸強國的普通戰爭中也是一樣能夠應付的。這些大陸強國甚至在海上被封鎖的情況下,在我們的鐵路暢通的時代也總是可以通過陸路從與它們毗鄰的中立國輸入它們所需的任何數量的貨物;正是在這方面普魯士在克里木戰爭時給予俄國以最大的幫助。但是在目前威脅著我們的歐洲戰爭中,整個歐洲大陸會分裂為兩個敵對集團;保持中立歸根到底將是不可能的;各國之間的陸上貿易如果不是完全中斷,也會近于中斷。在這種情況下,英國會因為放棄自己的海上權利而感到遺憾。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英國的海上優勢將在這場戰爭中充分表現出來,而除此之外,其實也不需要任何別的東西了。”——編者注]。但是,要知道,通過一場將由英國決定其結局的世界戰爭來奪取君士坦丁堡,這正是俄國外交一百五十年來力圖避免的事情。這已經是俄國外交的失敗。[注:在英譯文中,下面加了這樣一段話:“圣彼得堡的外交家們清楚地了解,使英國不能反抗俄國對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徹底控制是多么重要??死锬緫馉幰院?,特別是1857年的印發起義[71]以后,早在1840年就已開始的對土爾克斯坦的征服[72]就成為刻不容緩的任務。1865年俄國人占領了塔什干,從而在亞克薩爾特河上建立了據點;1868年合并了撒馬爾汗,1875年合并了浩罕,布哈拉汗國和希瓦汗國被變成俄國的附庸。然后,開始了從里海東南角對麥爾夫的緩慢的進軍;1881年占領了沙漠上的第一個重要的前哨格奧克-帖彼;1884年麥爾夫投降,于是里海東岸的鐵路就填補了里海的米海洛夫斯科耶和奧克蘇斯河的查爾朱伊之間的俄國交通線上的空白。目前俄國人在土爾克斯坦的地位還遠不能為他們進攻印度提供可靠的和充分的基地。但是,它至少造成將來入侵的嚴重威脅,并且在當地居民中間不斷引起騷動。當英國在印度的統治還沒有出現可能的競爭者的時候,甚至1857年的起義以及對它的殘酷鎮壓都可以看做是歸根到底加強了英國人的統治的事件。但是當在土爾克斯坦出現一個頭等的歐洲軍事強國的時候,當它正在用暴力或勸誘的方法把波斯和阿富汗變為自己的附庸,并且緩慢地但是堅定不移地向興都庫什山脈和索利曼山脈推進的時候,情況就完全不同了。英國的統治對印度來說已不再是什么不可更改的命運;在當地居民面前展現了另一個前途;用暴力建立起來的,也可以用暴力推翻;現在如果英國企圖阻擋俄國通向黑海的道路,俄國就會設法在印度給英國制造許多麻煩。但是盡管如此,英國的海上威力還是如此強大,以至于在看來正在逼近的大戰中,英國能給俄國造成的危害,會比俄國能給英國造成的危害大得多。”——編者注]
其實,就連與共和制的法國(它的執政者經常變動)的同盟對沙皇政府來說也決不可靠,而且更不符合它的宿愿。只有君主制復辟的法國,沙皇政府才會充分相信它是自己在現在唯一可能發生的可怕戰爭中的盟友。這就是五年以來沙皇政府將奧爾良王室置于自己的十分特殊庇護之下的原因;他們甚至必須通過和丹麥王室(俄國在松德海峽的前哨)的代表通婚來同沙皇俄國結成親戚。布朗熱將軍被利用來準備奧爾良王室(現在也成了俄國的前哨)在法國的復辟,這位將軍的信徒們在法國自我吹噓說,他們大肆揮霍的那些金錢的神秘來源不是別處,正是俄國政府,它供給他們1500萬法郎從事復辟運動[73]。這就是說,俄國又在干涉西方國家的內政,這一次是公開以反動派的庇護人的姿態出現,利用了與法國工人的革命精神相對抗的法國資產階級的急躁的沙文主義。
一般說來,正是在1878年以后可以看出,從各國人民愈來愈敢于起來發表意見并且得到成功的時候起,俄國外交的處境嚴重地惡化了。甚至在巴爾干半島,在俄國ex professo〔專門〕以各國人民解放者的姿態出現的地區,也毫無收獲。是羅馬尼亞人使俄國人得以在普勒夫那城下獲得勝利的[74],但是他們得到的報答是不得不重新讓出自己的那塊貝薩拉比亞,現在他們未必還會相信關于將來合并塞米格臘迪埃和巴納特的諾言了。保加利亞人已經從派到他們國家去的沙皇代理人的活動中飽嘗了沙皇式解放的滋味;只有塞爾維亞人,也許還有希臘人,暫時還沒有被嚇壞,而這是因為他們都不直接站在通向君士坦丁堡的道路上。奧地利的斯拉夫人——沙皇認為把他們從德國的壓迫下解放出來是自己的使命——從那時起,至少是在帝國的息斯萊達尼亞部分,本身已經占據了統治地位。[75]關于萬能的沙皇解放各國人民[注:在英譯文中不是“解放各國人民”,而是“解放受壓迫的信仰基督教的各國人民”。——編者注]的空話已經過時,它至多還能適用于克里特島或者阿爾明尼亞,但是在歐洲,甚至對虔信基督教的英國自由黨人,它也不能產生任何影響了;自從美國人謙楠向全世界揭露了[76]沙皇政府在自己的帝國中鎮壓一切反抗企圖的全部卑鄙勾當以后[注:英譯文中在“自從美國人謙楠向全世界揭露了沙皇政府在自己的帝國中鎮壓一切反抗企圖的全部卑鄙勾當以后”的后面補充有:“自從虐殺西吉達女士以及俄國人的其他‘暴行’被公開以后”。——編者注],甚至連格萊斯頓這樣的沙皇崇拜者也已經不會為了克里特島或阿爾明尼亞而冒歐洲戰爭的危險了。
現在我們談到了主要的問題。為政府政策所支持的、從1856年開始的俄國的內部發展,顯示了它的作用;社會革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俄國越來越成為西歐式的國家;大工業和鐵路的發展,一切實物貢賦之改用貨幣支付,以及因此而引起的舊社會基礎的破壞,——所有這一切都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在俄國進行著。但是沙皇專制制度同正處于形成階段的新社會之間的不可調和性也以同樣的速度日益顯現出來。成立了立憲的和革命的反對黨,政府只有用越來越粗野的暴力才能使它們屈服。俄國外交界恐懼地看到,俄國人民自己作主的日子已經不遠,——到那時,俄國人民由于要處理自己的內部事務,就會既沒有時間,也沒有心思去干奪取君士坦丁堡、印度和世界霸權那樣的兒戲了。1848年停留在波蘭邊境上的革命,現在正在敲打俄國的大門,而在國內,它也已經有足夠的同盟者,他們只等時機成熟就會為革命打開大門。
當你讀俄國報紙的時候,trac2018.com,的確會以為整個俄國都熱中于沙皇的侵略政策;到處是沙文主義和泛斯拉夫主義,到處是把基督教徒從土耳其人的壓迫下解放出來、把斯拉夫人從德國和馬扎爾人的壓迫下解放出來的號召。但是,第一,任何人都知道俄國報刊披戴著什么樣的枷鎖;第二,政府成年累月地在所有學校里培養這種沙文主義和泛斯拉夫主義;第三,如果這些報刊也表達出一點獨立見解的話,那末它只是表達了城市居民的情緒,即新興資產階級的情緒,而資產階級自然是熱中于作為擴大俄國市場手段的新的侵略的。但是這種城市居民在全國只占微不足道的少數。一旦國民議會使俄國人民的絕大多數即農村居民有機會發表自己的意見,我們所聽到的就會完全不同。政府曾經試行建立地方自治機關,[注:在原文中這里和下面是用德文字母拼寫的俄文;在英譯文中這個詞是用拉丁字母拼寫的,并在括號中作了注解:“(郡參議會)”。——編者注]而隨后它又被迫把這些地方自治機關化為烏有[77],這個經驗可以作為這樣一點的保證,即俄國的國民議會為了克服哪怕是最主要的內部困難,也很快就會堅決打消一切發動新的侵略的意圖。
決定著歐洲當前的局勢的是以下三個事實:(1)德國吞并亞爾薩斯-洛林;(2)沙皇俄國力圖占領君士坦丁堡;(3)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斗爭在所有國家中更加熾烈地燃燒起來,社會主義運動的普遍高漲是這個斗爭的標志。
前兩件事實使得歐洲分裂為現在的兩大軍事陣營。德國的吞并把法國變成俄國反對德國的同盟者,沙皇對君士坦丁堡的威脅把奧地利,甚至意大利,變成德國的同盟者。兩個陣營都在準備決戰,準備一場世界上從未見過的戰爭,一場將有一千萬到一千五百萬武裝的士兵互相對峙的戰爭。只有兩個情況至今阻礙著這場可怕的戰爭爆發:第一,軍事技術空前迅速地發展,在這種情況下,每一種新發明的武器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在一支軍隊中使用,就被另外的新發明所超過;第二,絕對沒有可能預料勝負,完全不知道究竟誰將在這場大戰中獲得最后的勝利。
只有當在俄國發生這樣一種轉變,使俄國人民能夠永遠結束自己沙皇的傳統的侵略政策,拋棄世界霸權的幻想,而關心自己本身在國內的受到極嚴重威脅的切身利益時,這種世界戰爭的全部危險才會消失。
到那一天,俾斯麥[注:在英譯文中不是“俾斯麥”,而是“德意志帝國”。——編者注]將失去他的一切反對法國的同盟者,因為這些同盟者是受到俄國的威脅才投入他的懷抱的。不論對于奧地利來說還是對于意大利來說,為俾斯麥[注:在英譯文中不是“為俾斯麥”,而是“為德國皇帝”。——編者注]火中取栗,去參加歐洲大戰,都不會有絲毫的好處。德意志帝國又將陷于孤立,在那種情況下,用毛奇的說法是:大家全都怕它,可是誰也不喜歡它[78],這是它的政策的必然結果。那時,為自由而斗爭的俄國同共和制的法國的相互接近,對兩國的局勢來說將是非常自然的,而對歐洲整個局勢來說將是非常安全的。在這種情況下,俾斯麥本人或他的繼承者在決定對法國發動戰爭之前也必須三思,因為在這場戰爭中,俄國不會牽制奧地利,奧地利也不會牽制俄國,來掩護他的側翼,兩國反而都會為他遭到的每一個失敗而高興,這樣,即使單是法國人他是否能對付得了,也是值得懷疑的。那時所有的同情都會在法國一邊,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下也會保障法國不再喪失領土。因此,那時德意志帝國將不會采取戰爭的方針,相反,它大概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所處的孤立地位難以忍受,因而將誠心誠意地去同法國達成協議;這樣一來,可怕的戰爭危險就會消除,歐洲就能裁軍,而從這里得益最多的會是德國自己。
到那一天,奧地利將喪失它存在的唯一的歷史根據——作為防止俄國進攻君士坦丁堡的屏障。只要俄國不再威脅博斯普魯斯海峽,歐洲對于這堆形形色色的民族的存在就會失去任何興趣。全部所謂的東方問題,即關于土耳其在斯拉夫人、希臘人和阿爾巴尼亞人居住區的統治的未來命運問題,以及關于黑海門戶的占有權的爭執(那時已經沒有人能夠獨占這個門戶,并用它來反對歐洲)也將失去意義,馬扎爾人、羅馬尼亞人、塞爾維亞人、保加利亞人、阿爾納烏特人[注:土耳其人對阿爾巴尼亞人的稱呼。——編者注]、希臘人[注:英譯文中在“希臘人”的后面補充有:“阿爾明尼亞人”。——編者注]和土耳其人將終于有可能不受外來的干涉而自己解決相互間的糾紛,劃定自己的國界,按照自己的意見處理自己的內部事務。那時很快就會發現,在喀爾巴阡山脈和愛琴海之間的地區,各民族以及各民族的殘余部分實行自治和實行自由聯合的主要障礙,原來就是那個以解放這些民族的假面具來掩蓋自己的獨霸世界計劃的沙皇政府。
到那時,法國將擺脫由于和沙皇結盟而陷入的那種無可奈何的反常的處境。如果說沙皇厭惡與共和國結盟,那末革命的法國人民對于與暴君,與波蘭和俄國的劊子手結盟則更加厭惡得多。法國如果站在沙皇一邊作戰,一旦失敗,法國就不可能使用自己偉大的、唯一有效的自救手段,1793年的挽救手段——進行革命,通過恐怖來動員全民的力量,在敵對的國家進行革命宣傳。一旦如此,沙皇就會立即與法國的敵人聯合起來,因為從1848年起時代已經大大地改變了,從那時候起沙皇已經在俄國國內親身體驗過什么是恐怖了。因此,與沙皇結盟根本不會加強法國的力量,相反,在最危險的關頭,它會妨礙法國拔出自己的刀劍。但是,如果俄國國民議會在俄國取代了強大的沙皇的地位,那末新的解放了的俄國同共和制的法國的同盟就是十分自然和完全正常的了,那時這個同盟將促進法國的革命運動,而不是阻礙它,那時這個同盟對于為自己的解放而斗爭的歐洲無產階級也會是有利的。由此可見,沙皇的萬能威勢的破滅對于法國也有好處。
與此同時,那種把整個歐洲變成兵營并且迫使人們把戰爭幾乎當做救星看待的瘋狂的軍備競賽的所有借口也將消失。那時甚至連德意志帝國國會也很快就會被迫拒絕不斷增長的軍事撥款的要求。
而這樣一來,西方就有可能不受外來干擾地、一心一意地致力于自己當前的歷史任務:解決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沖突和把資本主義社會改造為社會主義社會[注:在英譯文中不是“把資本主義社會改造為社會主義社會”,而是“解決與此有關的經濟問題”。——編者注]。
俄國沙皇專制制度的崩潰則會直接促使這個過程加快。一旦沙皇政權這個全歐洲反動勢力的最后堡壘垮臺,整個歐洲的風向就會完全改變。因為歐洲的反動政府[注:在英譯文中不是“因為歐洲的反動政府”,而是“因為柏林和維也納的大人先生們”。——編者注]都很清楚,它們雖然由于君士坦丁堡等等而同沙皇爭吵不休,但是可能有這么一天,它們會樂意把君士坦丁堡、博斯普魯斯海峽、達達尼爾海峽以及沙皇所要求的一切都拋給他,只要他能保護它們不受革命之害。所以,一旦這個主要堡壘[注:英譯文中在“一旦這個主要堡壘”的后面補充有:“一旦俄國”。——編者注]本身轉入革命的手中,歐洲的反動政府就會徹底喪失自信心和鎮靜;那時它們將只有指靠自己本身的力量,并且很快會感到局勢發生了多大的變化。也許,他們竟會派遣自己的軍隊去恢復沙皇政權,——這將是世界歷史的莫大諷刺![注:在英譯文中,這句話原為:“也許,德國皇帝會受到誘惑,竟會派兵去恢復沙皇政權,可是這一定會成為毀滅他自己的政權的一個步驟”。接著還加了這樣一段話:“事實上,毫無疑問,德國正迅速地接近革命,而完全不以俄國或法國可能采取什么行動為轉移。最近的普選表明,德國社會黨人的力量每隔三年便增加一倍;現在,社會黨是帝國所有的政黨中最強大的政黨,在總數700萬張選票中,它擁有1437000張,一切懲治法和非常法都完全無法阻止他們取得勝利。但是德國社會黨人一方面準備接受年輕的皇帝愿意向工人階級作的任何理所當然的經濟上的讓步,同時也滿懷決心——在實行非常法十年之后這種決心更是空前地堅定——去爭回1848年在柏林街壘戰中獲得的、但在曼托伊費爾和俾斯麥統治時期喪失殆盡的政治自由。他們懂得,只有這種政治自由才會給他們爭取工人階級經濟解放的必要手段。盡管某些跡象仿佛證明著相反的情況,但是我們還是處在德國社會黨人同代表著專制和宗法權力的德國皇帝斗爭的前夜。在這場斗爭中,皇帝最后必定失敗。選舉結果表明,社會黨人甚至在農村選區也迅速地取得勝利,大城市則實際上已被他們爭取到手了,而在每個身體合格的成年男子都是士兵的國家中,這就意味著軍隊逐漸轉向社會主義。只要俄國的制度突然發生變化,這一事件就會在德國產生巨大的影響;這會加快危機的到來并且使社會黨人獲勝的機會倍增。”——編者注]
正是由于這些情況,整個西歐,特別是西歐的工人政黨,關心著,深切地關心著俄國革命政黨的勝利和沙皇專制制度的崩潰。歐洲正好像沿著斜坡一樣越來越快地滾向規??涨昂土α靠涨暗氖澜鐟馉幍纳顪Y。只有一個東西能夠阻止它,那就是俄國制度的改變。這種改變將在最近若干年內發生,這是無庸置疑的。但愿這種改變及時發生,發生在沒有它就無法避免的那種事情出現之前。
注釋:
[11]“俄國沙皇政府的對外政策”一文是恩格斯在十九世紀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初歐洲國際形勢尖銳化和世界戰爭的危險增長的情況下寫成的;這種局面是由兩個軍事政治集團——三國同盟(德國、奧匈帝國和意大利)和法俄同盟——的形成引起的;在寫作這篇文章的時候,法俄同盟已處于最后形成的階段。這是文章尖銳地抨擊俄國沙皇政府的首要原因。恩格斯的這篇著作是他在報刊上和在給各國社會主義者的書信中揭露歐洲列強的軍國主義、軍備競賽和掠奪政策的言論的繼續。寫作這篇文章的直接原因是,維·查蘇利奇(通過謝·克拉夫欽斯基(斯捷普尼亞克))以當時準備在倫敦出版的俄國馬克思主義雜志“社會民主黨人”編輯部的名義約請恩格斯為該雜志撰稿。恩格斯為回答這一請求,給編輯部寄去了自己的文章,以便用俄文發表(由德文譯成俄文),同時決定將這篇文章刊登在其他社會主義報刊上。
本文的第一章最初刊登在1890年2月出版的“社會民主黨人”雜志第1冊上(用“沙皇俄國的對外政策”的標題發表)。本文的其余兩章載于1890年8月才出版的該雜志的第2冊。在這一時期,前兩章用原文發表在“新時代”雜志4月號上,但是在發表時雜志編輯部未經恩格斯的同意對文章作了某些修改。這些修改緩和了恩格斯對俄國和普魯士的統治集團、霍亨索倫王朝的代表等所作的評論。恩格斯在收到“社會民主黨人”雜志第1冊(大約在1890年4月1日),并將譯文和德文本作了比較之后才得知“新時代”編輯部所作的這種修改。恩格斯在1890年4月1日給雜志的編輯考茨基和出版人狄茨的信中,表示堅決抗議對他的文章所采取的這種態度,并且要求根據原稿再次刊登前兩章。這兩章不加修改地和第三章一起發表在雜志的5月號上,同時編輯部還加了如下的一個腳注:“‘新時代’4月號在刊載第一章和第二章的時候由于理解不正確有一些脫離原文、嚴重影響文章性質的地方。如果我們按照原樣再次發表全文,而不是列出修改的個別地方,想必我們的讀者將會感謝我們?,F在將它完整地發表在這一期上。”在文章的末尾加上了著作完成的日期——“1890年2月底于倫敦”。
文章用英文載于“時代”雜志1890年4月號和5月號。恩格斯在給這家英文雜志準備文章的譯文的時候,對文章作了許多修改和補充。給“時代”雜志的第二章和第三章的譯文,從其中所作的某些修改的內容來判斷,是恩格斯在1890年2月以后,可能是在當年3月翻譯的。
在恩格斯生前,他的這一著作已得到相當廣泛的流傳;1893年用波蘭文出版了它的單行本,它還發表于1890年的羅馬尼亞雜志“現代人”第7期、1890年的法國雜志“新思想”(《Idée nouvelle》)(前兩章)以及1891年2月21日—3月3日的保加利亞雜志“巴爾干曙光”(《Балканска зора》)。
文章最后闡述歐洲形勢的部分,作為一篇獨立的文章發表在下面兩家報紙上:1890年7月13日“北方守衛者”(《Nord-Wacht》)第28號和1890年7月1日“選民報”(《Wähler》)第113號。
“社會民主黨人”(《Соuuаль-δемокpam》)是“勞動解放社”1890年在倫敦和1892年在日內瓦出版的馬克思主義的文學政治雜志;不定期出版,總共出過4期。維·伊·查蘇利奇,格·瓦·普列漢諾夫,巴·波·阿克雪里羅得參加了編輯工作。
“新時代”(《Die Neue Zeit》)是德國社會民主黨的理論雜志,在斯圖加特出版,1883年至1890年10月每月出版一次,以后至1923年秋每周出版一次。雜志的編輯從1883年至1917年10月是卡·考茨基,從1917年10月至1923年秋是亨·庫諾夫。在1885—1894年弗·恩格斯在雜志上發表了他的許多文章,并經常以自己的勸告幫助雜志的編輯部,時常對雜志上背離馬克思主義的地方提出批評。從九十年代后半期起,即在恩格斯逝世之后,雜志開始系統地登載修正主義者的文章。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雜志采取中派立場,實際上支持社會沙文主義者。
“時代”(《Time》)是英國一家社會主義派月刊;1879—1891年在倫敦出版。——第13頁。
[12]恩格斯指俄國1874年廢除征兵制,實行普遍義務兵役制一事。根據自1874年1月1日起實行的義務兵役制條例,俄國所有從二十一歲起至四十三歲止的男性居民,除中亞細亞、哈薩克斯坦以及西伯利亞、伏爾加河沿岸和極北地區若干民族地區的人以外,都必須在正規軍、后備部隊或民團中服兵役。征召服役采用抽簽的辦法進行。這種制度旨在把俄國的軍隊變為一支資產階級類型的居民普遍服役的軍隊。但是在沙皇俄國的專制貴族制度的條件下,等級特權、僅僅給予有產階級的許多優待、各居民階層的服役條件不平等以及其他等等,都妨礙了普遍義務兵役制原則的實現。——第19頁。
[13]指反拿破侖法國的歐洲各國第六次(1813—1814)和第七次(1815)同盟所進行的戰爭。在1813—1814年的戰爭中俄國軍隊在聯軍(俄國、奧地利、普魯士以及其他國家)中占三分之一以上,他們在從拿破侖的統治下解放德國,以及在殲滅法國領土上的拿破侖軍隊從而導致第一帝國的崩潰方面起了極大的作用。——第19頁。
[14]弗·恩格斯借用這個反映波拿巴第二帝國(1852—1870)統治集團對外政策的一個原則的名詞來說明十八世紀沙皇俄國對波蘭的政策。各大國的統治階級普遍地利用這個所謂的“民族原則”來從思想上掩蓋它們的侵略計劃和對外政策上的冒險。“民族原則”與承認民族自決權毫無共同之處,其目的是挑起民族不和,把民族運動特別是小民族的運動變成互相競爭的大國的反革命政策的工具。對“民族原則”的揭露,見卡·馬克思的抨擊性小冊子“福格特先生”(“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4卷第397—754頁)和弗·恩格斯的著作“工人階級同波蘭有什么關系?”(“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6卷第170—183頁)。——第21頁。
[15]指十三世紀初建立的封建國家立陶宛大公國。從十三世紀中葉至十五世紀初,烏克蘭、白俄羅斯和俄羅斯西部領土淪于立陶宛諸王公的統治下。立陶宛的封建主利用它們由于韃靼蒙古人的入侵,由于封建割據和內訌而被削弱的機會,利用人民想聯合起來抵御蒙古侵略者的愿望,占領了這些地方。
波蘭和立陶宛合并的第一次嘗試是在1385年進行的,當時兩國簽訂了所謂克列沃合并條約,其目的主要是共同抵御日益嚴重的條頓騎士團的侵略。合并條約規定立陶宛大公國并入波蘭,并在立陶宛強制推行天主教。在十五世紀中葉以前,合并曾數度廢除和恢復。合并逐漸從防御性的聯合變成了波蘭和立陶宛的封建主反對烏克蘭和白俄羅斯人民的聯合。1569年簽訂了盧布林合并條約,根據這個條約波蘭和立陶宛組成為一個國家,名叫波蘭貴族共和國;立陶宛保持自治權。——第21頁。
[16]東方禮天主教徒是對屬于正教教會和羅馬天主教教會合并成的所謂東方禮天主教會的基督教徒的稱呼。合并是按照波蘭封建主和天主教僧侶(首先是耶穌會教徒)在1596年布列斯特宗教會議上提出的要求而宣告的。根據布列斯特合并條約,波蘭貴族共和國的正教居民應承認羅馬教皇為自己的首領和接受天主教的基本教條,雖然還保持正教教會的表面儀式。合并是波蘭的大地主和貴族鞏固他們對烏克蘭和白俄羅斯人民的統治的一種手段。它得到烏克蘭和白俄羅斯的高級僧侶和封建上層人物的支持,卻遭到人民群眾的抵制,為反對合并而斗爭成了人民群眾的解放運動的口號之一。——第21頁。
[17] Liberum veto(字面意思是:“禁止的自由”)是十六世紀至十八世紀封建貴族的波蘭所實行的國會決定任何問題必須一致通過的原則。根據這一原則國會下院的任何一個議員都能阻止議案的通過,盡管所有其他的議員都贊成這一議案。這個原則同波蘭國王的選舉制一樣,是旨在削弱國王權力以鞏固波蘭大地主和貴族的政治地位的波蘭貴族“憲法”的基本原則之一。
結束三十年戰爭(1618—1648)的1648年威斯特伐里亞和約,指的是兩個和約:一個是德國皇帝、德意志諸侯和瑞典在鄂斯納布魯克簽訂的和約,另一個是德國皇帝和法國在閔斯德簽訂的和約(兩個城市都在威斯特伐里亞境內)。由于戰勝國(瑞典和法國)和德意志諸侯的互相勾結,根據和約的條款,德國被割去一大片領土。整個波美拉尼亞西部加上呂根島、波美拉尼亞東部的幾個地方,以及幾個教會領地割讓給瑞典,法國獲得了哈布斯堡王朝在亞爾薩斯的過去的領地,以及對它過去所侵占的領土的權利的確認。一些德意志諸侯也擴大了自己的領地。威斯特伐里亞和約加強了德國政治上的分崩離析狀態。德意志諸侯獲得了奉行獨立的對外政策、彼此間締結同盟以及和外國締結同盟的權利。——第22頁。
[18]古·居利希“關于現代主要商業國家的商業、工業和農業的歷史敘述”1830年耶拿版第2卷第201—206頁(G.Gülich.《Geschichtliche Darstellung des Handels,
der Gewerbe und des Ackerbaus der bedeutendsten handeltreibenden
Staaten unserer Zeit》.Bd.2,S.201—206,Jena,1830)。——第22頁。
[19]指西歐的政治家和政論家們用來進行反俄宣傳的一個假文件。早在1797年,在西方就出現了有所謂“彼得大帝遺囑”的傳說;1812年,累居爾的“論俄羅斯國家從它的產生到十九世紀初葉的發展”(Lésur.《Des progrès de la puissance russe,depuis son origine jusqu’
au commencement du XIX-e siècle》.Paris.1812)一書敘述了這份假遺囑的內容;1836,蓋亞爾德的“勛章獲得者德奧的回憶錄”(Gaillardet.《Mémoires du chevalièr d’éon》)一書,又使這份偽造的東西具有文件的形式。在十九世紀西歐普遍都相信,這份“遺囑”或者真正是彼得一世的文件,或者是根據他的后裔的委托編寫的。——第22頁。
[20]卡·考茨基“托馬斯·莫爾及其烏托邦。附歷史的引言”1888年斯圖加特版(K.Kautsky.《Thomas More und seine Utopie.Mit einer historischen Einleitung》.Stuttgart.
1888)——第24頁。
[21]七年戰爭(1756—1763)是歐洲兩個國家聯盟間的戰爭:一方是英普,另一方是法俄奧。這次戰爭是由于各封建專制國家(普奧俄法)之間的利益沖突以及法英的殖民競爭而引起的。除海戰而外,各交戰國之間的軍事行動在歐洲以及它們在美洲和亞洲的殖民地進行。1756—1757年普魯士國王弗里德里希二世的軍隊曾多次戰勝奧軍和法軍,但是,俄國軍隊于1757—1760年在普魯士取得的勝利,使普魯士的勝利果實化為烏有,普魯士瀕于失敗。由于女皇伊麗莎白于1762年1月5日(1761年12月25日)去世,彼得三世即位并同普魯士簽訂了和約,俄國對外政策的方針突然改變,使普魯士得以同奧地利結束了戰爭。七年戰爭以締結巴黎和約和胡貝爾茨堡和約告終。根據巴黎條約,法國被迫將自己最大的殖民地(加拿大、在東印度的幾乎全部法國領地等)割讓給英國,從而加強了英國的殖民勢力和海上威力。胡貝爾茨堡和約恢復了普魯士和奧地利的戰前疆界。——第25頁。
[22]1764年3月31日(4月11日)的彼得堡條約是俄國和普魯士簽訂的防御同盟條約,有效期為八年,代表俄國簽字的是尼·伊·帕寧和副總理大臣亞·米·哥利岑,代表普魯士簽字的是普魯士駐彼得堡大使索爾姆斯。締約雙方彼此保證領土不受侵犯,一方受到進攻時他方給予軍事和財政援助,以及保障彼此的貿易利益。在條約的秘密條款中俄國和普魯士承擔了不得修改波蘭和瑞典憲法的義務。一項專門的秘密條款規定,普魯士有支持俄國提出的波蘭王位候選人的義務。條約反映了俄國和普魯士企圖阻止奧地利和法國在波蘭的勢力的增長。——第25頁。
[23]普魯士、奧地利和俄國第一次瓜分波蘭貴族共和國是在1772年進行的。根據1772年8月5日(7月25日)在彼得堡簽訂的瓜分協定,奧地利和普魯士攫取了一部分烏克蘭西部的和波蘭本土的領土:奧地利分得了加里西亞,普魯士分得了瓦爾米亞以及濱海區、庫雅維亞和大波蘭區的一部分。拉特加利亞和白俄羅斯東部的一部分劃歸俄國。——第25頁。
[24]所謂的“正統主義原則”(來自拉丁字《legitimus》,即“合法的”)是法國代表達來朗在維也納會議(1814—1815)上提出來的。這個原則的內容,是要恢復歐洲在十八世紀末法國資產階級革命過程和拿破侖戰爭過程中被推翻的各個“合法的”王朝。——第26頁。
[25]指巴伐利亞王位繼承戰爭(1778—1779);這次戰爭的起因是,德意志各邦由于馬克西米利安-約瑟夫選帝侯逝世后無直接繼承人,都企圖得到巴伐利亞的領土,以及奧地利和普魯士爭奪德意志的領導權。戰爭以1779年5月奧地利同普魯士、薩克森締結帖欣和約而告終。根據這個條約,普魯士和奧地利各獲得了巴伐利亞的一些地區,薩克森得到了賠款。巴伐利亞王位給與了普法爾茨選帝侯。帖欣和約確認了以前德意志各邦所簽訂的一系列和約(從1648年的威斯特伐里亞條約起,至1763年的胡貝爾茨堡條約止)。俄國最初是以交戰雙方的調停人的姿態出現,后來在條約的一項專門的條款中和法國一起被宣布為條約所規定的秩序的保證國,實際上獲得了干預德意志各邦事務的權利。——第26頁。
[26]恩格斯指1768—1774年和1787—1792年俄國對土耳其進行的獲得勝利的戰爭。——第27頁。
[27]在葉卡特林娜二世1780年3月11日(2月28日)發表的武裝中立宣言中宣布:中立國船只,有權在海上以武力抵御交戰國的進攻,中立國有權利和交戰國自由貿易,中立國船只上的敵方貨載不受侵犯,只有在被封鎖的港口的入口實際為海軍所封閉的情況下才承認封鎖。這篇宣言的矛頭針對英國,當時英國正在進行鎮壓北美洲的起義的殖民地的戰爭(1775—1783);宣言成了俄國和一系列國家簽訂的一項協定的基礎。在1780—1783年先后贊同宣言的有丹麥、瑞典、荷蘭、普魯士、奧地利、葡萄牙和雙西西里王國。
武裝中立的這些原則后來成了1856年4月16日奧地利、法國、英國、普魯士、俄國、撒丁和土耳其的代表所簽訂的“海上國際法原則宣言”的基礎。宣言附于1853—1856年克里木戰爭的參加國在1856年3月30日所簽訂的巴黎和約上。——第27頁。
[28]指1793年和1795年第二次和第三次瓜分波蘭;這兩次瓜分是奧地利、普魯士和沙皇俄國對波蘭貴族共和國實行掠奪政策的結果,它們成了鎮壓波蘭民族運動的手段。第二次瓜分波蘭時白俄羅斯的一部分地方和德涅泊河西岸烏克蘭地區劃歸了俄國;普魯士攫取了格但斯克、托倫和大波蘭區的一部分;奧地利未參加第二次瓜分。
第三次瓜分波蘭時立陶宛、庫爾蘭、白俄羅斯的西部地區和沃倫的一部分劃歸了俄國。奧地利攫取了包括盧布林和克拉科夫在內的小波蘭區的一部分。包括華沙在內的波蘭的本土的大部分為普魯士所攫取。在第三次瓜分以后,波蘭貴族共和國已不再作為獨立國家而存在。——第28頁。
[29]指歐洲各封建專制國家反對革命的法國的同盟。貴族資產階級的英國也積極參加了反革命同盟的建立。1792年2月,在英國和沙皇俄國的支持下,開始對法國進行干涉的普魯士和奧地利締結了軍事同盟。在1792年8月10日法國宣布共和和1793年1月處死路易十六之后,英國、荷蘭、西班牙、那不勒斯、撒丁和德國與意大利的一系列小邦于1793年公開地參加了反法同盟。法國和這一次(第一次)同盟的參加國的戰爭一直進行到1797年。——第28頁。
[30]1783年夏天根據瑞典國王古斯達夫三世的提議在弗里德里希斯哈姆(芬蘭)舉行了他和葉卡特林娜二世的會見。古斯達夫到弗里德里希斯哈姆去的目的,是要探明葉卡特林娜二世對土耳其和克里木的意圖,以及她對瑞典兼并挪威的計劃的態度。葉卡特林娜二世由于俄國準備對土耳其作戰,當時從自己方面也力圖密切和瑞典的關系。——第28頁。
[31]呂內維爾和約是在歐洲各國第二次反法同盟失敗之后奧地利與法國于1801年2月9日簽訂的。和約規定奧地利把在德國和意大利的一大部分領土割讓給法國,并且承認在荷蘭、瑞士和意大利北部的一些依附于法國的共和國。——第29頁。
[32]根據1803年2月25日的帝國代表會議決議(帝國代表會議是1801年10月經帝國議會選出的、由德意志帝國各邦代表組成的委員會),德國西部的許多小邦被取消。這些邦的領土合并于德國的較大的邦,作為對于根據呂內維爾條約割讓給法國的萊茵河左岸領土的賠償。結果有總人口為300萬的112個德意志邦(幾乎包括全部教會領地和帝國城市)被取消;它們的領地很大一部分劃歸完全依附拿破侖法國的巴伐利亞、維爾騰堡和巴登以及普魯士。帝國代表會議決議只不過是正式確認了1801年10月法國和俄國簽訂的秘密協定(規定根據拿破侖法國的利益解決德國萊茵河沿岸的領土問題)的條款。——第30頁。
[33]1805年12月2日(11月20日)俄奧聯軍和法軍進行的奧斯特爾利茨(莫拉維亞)戰役以拿破侖第一取得勝利告終。奧地利在這次失敗后退出了第三次同盟,和拿破侖簽訂了普勒斯堡和約。俄國和英國繼續進行斗爭,在1806年組織了反拿破侖法國的新的第四次同盟。
萊茵聯邦是1806年7月在拿破侖第一的保護下成立的德國南部和西部各邦的聯盟。由于1805年擊潰了奧地利,所以拿破侖得以在德國建立這樣一個軍事政治堡壘。萊茵聯邦組成后,德意志民族的中世紀神圣羅馬帝國就不復存在了。最初有16個邦(巴伐利亞、維爾騰堡、巴登等)參加這個聯邦,后來又有5個邦(薩克森、威斯特伐里亞等)加入,它們實際上成了拿破侖法國的附庸。這些邦的軍隊參加了拿破侖的侵略,包括1812年的入侵俄國。由于拿破侖軍隊戰敗,萊茵聯邦在1813年瓦解。——第31頁。
[34]這里列舉了反對拿破侖法國的第四次同盟(英國、俄國、于1806年7月同俄國簽訂了反對拿破侖的秘密同盟的普魯士、以及瑞典)戰爭中1806—1807年的一系列戰役:
耶拿(紹林吉亞)戰役是普魯士軍隊和法國軍隊在1806年10月14日進行的,結果普軍被擊潰。
在1807年2月7—8日(1月26—27日)法國軍隊和俄國軍隊進行的普略西什·埃勞(東普魯士)戰役中,拿破侖盡管犧牲大量的法軍也未能獲得決定性的成功。
1807年6月14日(2日)法國軍隊和俄國軍隊進行的弗里德蘭德(東普魯士)戰役,以拿破侖軍隊獲勝而結束。
提爾西特和約是拿破侖法國同參加第四次反法同盟的戰敗國俄國和普魯士在1807年7月7日和9日簽訂的和約。和約條件對普魯士極為苛刻,使普魯士喪失很大一部分領土(其中包括易北河以西的全部屬地)。俄國沒有喪失任何土地,反而獲得了普魯士割讓給它的的別洛斯托克地區(后來,在1809年戰爭中拿破侖戰勝奧地利以后,加里西亞東部的塔爾諾波爾地區也并入了俄國)。但是,亞歷山大一世必須承認法國在德國占領的地方和拿破侖在那里所修改的疆界,同意成立華沙大公國(這是法國在俄國邊界上的一個進攻基地),并參加對英國的封鎖(即所謂大陸封鎖)。俄國和拿破侖法國締結了針對英國的攻守同盟。作為報答,拿破侖答應俄國對土耳其和瑞典有行動自由。——第31頁。
[35]指1808—1809年俄國和瑞典戰爭期間巴克萊-德-托利率領俄軍于1809年冬橫越波的尼亞灣的進軍。俄軍踏上瑞典領土加速了瑞典貴族反對國王古斯達夫四世陰謀的實現,這次陰謀的目的在于限制王權,維護貴族寡頭的利益。1809年3月古斯達夫四世被推翻,不久,他的叔父塞德曼蘭公爵被立為瑞典國王,號查理十三。同年9月瑞典被迫和沙皇俄國簽訂了弗里德里希斯哈姆和約,將芬蘭讓給俄國。——第31頁。
[36]1812年8月亞歷山大一世和瑞典王儲卡爾-約翰(貝爾納多特)在亞波(土爾庫)舉行了會見。會見的結果是,俄國和瑞典于1812年8月30日(18日)簽署了一項協定,兩國實際上結成了反對拿破侖法國的軍事同盟。協定還規定在丹麥拒絕將挪威讓與瑞典國王時,俄國有給予瑞典軍事援助以反對丹麥的義務。瑞典方面保證支持沙皇政府的領土要求,其中包括對拿破侖統治下的華沙大公國的領土要求。——第31頁。
[37]指拿破侖第一和亞歷山大一世于1808年9月27日(15日)—10月14日(2日)在愛爾福特的會見。拿破侖對他的各個屬國的,特別是西班牙的民族解放運動的發展感到不安,同時,害怕奧地利對他發動進攻,因此希望在同奧地利交戰時取得亞歷山大一世的援助,同時他也向亞歷山大一世保證,支持俄國對莫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的領土要求。雖然談判結果簽署了秘密協定,形式上規定了恢復1807年在提爾西特締結的法俄同盟,但是亞歷山大在拿破侖和奧地利作戰時并未積極支持拿破侖。在1809年法奧戰爭期間俄國只限于占領了加里西亞,而沒有對奧地利采取任何軍事行動。——第31頁。
[38]俄土戰爭從1806年開始,一直進行到1812年(1807—1809年曾中斷)。這次戰爭是由于拿破侖外交的陰謀詭計促使俄土關系尖銳化的結果。在戰爭中俄軍在歐洲戰場和高加索戰場曾多次給土軍以重創。戰爭以1812年5月28日(16日)簽訂布加勒斯特和約而告終。根據條約,俄國獲得了直到普魯特河的貝薩拉比亞和多瑙河沿岸的通商航行權,以及南高加索的一些地區。條約肯定了俄土過去達成的關于承認莫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享有一系列自治權的協議。
俄國在戰爭中的勝利客觀上幫助了巴爾干半島上的各民族擺脫土耳其的統治。俄軍在巴爾干的著有成效的行動是對1804—1813年塞爾維亞人民起義的重大支援,這次起義是許多世紀以來塞爾維亞人民反對土耳其封建主統治的民族解放斗爭歷史上的重要里程碑。塞爾維亞人在起義中趕走了土耳其侵略者,在1805—1811年建立了自己的國家組織。根據1812年布加勒斯特條約,土耳其應允許塞爾維亞內政自治。但是,土耳其蘇丹利用拿破侖軍隊入侵俄國的機會,破壞條約,于1813年對塞爾維亞進行了征討,在那里一度恢復自己的統治。由于塞爾維亞人于1815年又勝利地舉行了起義,加上俄國在外交上的支援,土耳其的枷鎖被粉碎了,在1828—1829年的俄土戰爭后,土耳其不得不通過1830年的蘇丹特別敕令承認塞爾維亞的自治(實際上的獨立)。——第31頁。
[39]大陸體系即1806年拿破侖宣布的大陸封鎖政策,這個政策禁止歐洲大陸各國同英國進行貿易。1807年的提爾西特條約決定了俄國加入大陸體系。——第32頁。
[40]1813年10月16—19日(4—7日)的萊比錫會戰是參加歐洲各國(俄國、奧地利、普魯士、瑞典)第六次反法同盟的聯軍同拿破侖法國軍隊的決戰。聯軍在這次會戰(史稱“民族之戰”)中的勝利決定了同盟國在戰爭中的最后勝利,導致了萊茵聯邦的瓦解和德國擺脫拿破侖的統治。——第33頁。
[41]1812年布加勒斯特和約——見注38。
根據歐洲各國君主及其大臣所舉行的維也納會議(這次會議在拿破侖法國被擊敗后在1814—1815年斷斷續續地舉行)的決定,為了復辟各正統王朝,歐洲地圖被違反著各國人民的國家統一和獨立的利益加以重劃。波蘭再度被奧地利、普魯士和俄國所瓜分。在瓜分時,拿破侖第一在1807年根據提爾西特和約所建立的華沙大公國的一大部分劃歸俄國,稱作波蘭王國。——第33頁。
[42]會議桌上的波蘭是對根據1814—1815年維也納會議的決定以波蘭王國的正式名稱劃歸俄國的那一部分波蘭領土的稱呼。——第34頁。
[43]神圣同盟是沙皇俄國、奧地利和普魯士為了鎮壓各國的革命運動和維護各國的封建君主制度于1815年建立的歐洲各專制君主的反動聯盟。——第35頁。
[44]恩格斯指的是1821年春天發生的、并且很快具有群眾性的希臘起義。1822年1月在厄皮達夫爾召開的國民議會宣布了希臘的獨立,并通過了憲法。土耳其蘇丹由于用自己的力量對付不了起義的希臘人,于是呼吁他的附庸、埃及的統治者穆罕默德-阿利給予援助;1825年穆罕默德-阿利的軍隊侵入了摩里亞(伯羅奔尼撒),到處野蠻地迫害希臘居民。在起義的初期,參加神圣同盟的幾個大國,包括沙皇俄國在內,對起義都抱著強烈的反對態度。但是鑒于希臘人的斗爭到處引起巨大的同情,而更主要的是考慮到利用這一斗爭來鞏固自己在巴爾干半島南部的影響的可能性,英國、沙皇俄國和法國承認希臘為交戰的一方,并給予它軍事援助。俄國在1828—1829年的俄土戰爭中的勝利對希臘獲得獨立具有決定性意義;由于俄國的勝利,土耳其被迫承認希臘為獨立國。但是按照歐洲幾個大國的統治集團的決定,希臘人民在1832年被強加以反動的君主專制制度。——第36頁。
[45]指在西班牙(1820—1823)、那不勒斯王國(1820—1821)和皮蒙特(1821)發生的資產階級革命。這些國家的革命運動由于神圣同盟的干涉(它派遣法國軍隊到西班牙,派遣奧地利軍隊到意大利)都被鎮壓下去。——第36頁。
[46]這里列舉的神圣同盟的幾次會議系1818年在亞琛、1820年在特勞波(奧帕瓦)、1821年在萊巴赫(柳布梁納)和1822年在維羅那召開。所有這些會議的決定都是旨在鎮壓歐洲各國的資產階級革命和民族解放運動。——第37頁。
[47]這段話看來恩格斯是引自“關于俄國的文件匯編。鑒于目前的危機,了解這些多半是秘密的和未經發表的文件是有益的”1854年巴黎版第52—53頁(《Recueil des documents relatifs à la Russie pour la plupart secrets
et inédits utiles à consulter dans la crise actuelle》.Paris,1854,p.52—53)。——第38頁。
[48]納瓦林會戰(納瓦林現名皮洛斯,是希臘的城市和港口)是1827年10月20日進行的以土埃艦隊為一方和以英國海軍上將愛·科德林頓指揮下的英法俄聯合艦隊為另一方的會戰。后者是歐洲列強為了武裝調停土耳其和希臘起義者之間的戰爭而開進希臘領海的。土耳其司令部拒絕停止對希臘居民的迫害后而開始的會戰,使土埃艦隊全軍覆沒,并加速了1828—1829年俄土戰爭的爆發,俄國在這一戰爭中取得了勝利。——第39頁。
[49]毛奇“1828年和1829年在土耳其歐洲部分的俄土戰爭”1845年柏林版第390頁(Moltke.《Der russisch-türkische Feldzug in der europäischen Türkei 1828 und 1829》.Berlin,1845,S.390)。——第39頁。
[50]指阿德里安堡和約;這個和約是1828—1829年俄土戰爭中俄國獲勝后兩國于1829年9月締結的。根據條約,多瑙河口及附近諸島嶼,以及庫班河口以南的黑海東岸很大一部分土地,劃歸俄國所有。土耳其不得不承認莫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的自治,賦予它們獨立選舉國君的權利。這種自治由俄國來保障,這等于確立了沙皇對這兩個公國的保護權。土耳其政府還必須承認希臘為獨立國(同土耳其的聯系僅在于向蘇丹納年貢),遵守以前就塞爾維亞的自治問題所締結的一切條約,并用特別敕令在法律上把這種自治固定下來。——第39頁。
[51]1830年法國資產階級七月革命。——第40頁。
[52]指1830—1831年的波蘭起義;這次起義是由沙皇政府的民族壓迫和警察壓迫引起的。1830年11月29日(17日)在華沙以軍事政變開始的這次起義,具有人民起義的性質,結果趕走了沙皇軍隊。但是波蘭政府和軍隊中的貴族領導人實行投降政策,阻撓廣大的人民群眾參加民族解放運動,同時表現了對烏克蘭和白俄羅斯土地的侵略野心。資產階級民主派代表未能廢除農奴的依附關系,因而起義沒有得到農民的應有支持。1831年2月開始的戰事的最后結局是:波蘭政府于1831年9月8日(8月26日)投降,把華沙交給沙皇軍隊。波蘭起義雖然遭受了失敗,但是在波蘭人民的解放斗爭中起了巨大的作用,并且具有重大的國際意義。——第40頁。
[53]安吉阿爾-斯凱萊西條約是俄國和土耳其在1833年7月8日(6月26日)締結的條約。在條約簽訂以前,俄國登陸部隊在博斯普魯斯海峽地區安吉阿爾-斯凱萊西地方登陸。這支登陸部隊派遣到土耳其是為了支援蘇丹去對付威脅土耳其首都的伊布拉希姆-帕沙(起義反對蘇丹的埃及統治者穆罕默德-阿利的兒子)的軍隊。1833年5月,土耳其政府在英國和法國的調停下同穆罕默德-阿利締結了和約,把敘利亞和巴勒斯坦割讓給穆罕默德-阿利。盡管蘇丹的直接危險已經過去,但沙皇外交利用緊張局勢和俄軍駐扎土耳其的機會,迫使土耳其政府同俄國締結防御同盟,并且在使這個同盟固定下來的安吉阿爾-斯凱萊西條約中列入了一項秘密條款:土耳其必須根據俄國的要求禁止外國軍艦通過海峽。另一項條款確認了阿德里安堡條約和其他的俄土協議。條約的有效期定為八年。——第40頁。
[54]指由于新的土埃戰爭(1839—1841)和英法矛盾(法國暗中支持埃及統治者穆罕默德-阿利)的加劇而引起的東方問題的尖銳化。英國唯恐站在蘇丹方面的俄國片面地干預沖突,堅持西歐列強集體向土耳其政府提供軍事援助。1840年7月15日英國、俄國、普魯士、奧地利和土耳其背著法國在倫敦簽訂了援助土耳其蘇丹的協定。當時出現了法國和歐洲幾個大國同盟之間的戰爭的危險,但是法國沒有下決心進行這場戰爭,停止了對穆罕默德-阿利的援助。由于英國和奧地利的軍事干涉穆罕默德-阿利不得不放棄自己在埃及境外的領地,并且服從蘇丹的最高權力。——第40頁。
[55]《Règlement organique》“組織規程”)是多瑙河各公國(莫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的第一部憲法。這部憲法是由這些公國(1828—1829年俄土戰爭結束后為俄軍占領)的俄國行政當局首腦巴·德·基謝廖夫于1831年實施的。根據組織規程,每個公國的立法權交給大土地占有者所選出的議會,而行政權交給土地占有者、僧侶和城市的代表所選出的終身國君。規程鞏固了大貴族和上層僧侶的統治地位,保持了原有的封建制度,包括徭役制。農民曾舉行許多次起義來回答這部“憲法”。同時,組織規程還規定了資產階級的改革:廢除內部關稅壁壘,實行貿易自由,司法和行政分立等(馬克思對組織規程的評述,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俄文集第2版第23卷第249—250頁)。——第40頁。
[56]恩格斯在這里援引的是“資本論”第一卷英文第一版(1887年倫敦版),這個版本的章節的分法和德文版不同。——第40頁。
[57]“公文集”(《Portfolio》)是戴·烏爾卡爾特在倫敦出版的外交文件和材料的匯編的簡稱。“公文集,公文匯編”(《The Portfolio;or a Collection of State Papers》)叢刊在1835—1837年出版;新的叢刊是以“公文集。外交評論”(《The Portfolio.Diplomatic Review》)的名稱在1843—1845年出版的。——第41頁。
[58]指莫爾達維亞和瓦拉幾亞的1848年資產階級革命;這兩個公國的人民群眾在革命過程中掀起了爭取徹底擺脫對土耳其帝國的依附,消滅農權制度和資本主義發展道路上的其他障礙的廣大運動。革命遭到了國內反動勢力、蘇丹土耳其與沙皇俄國的武裝干涉的聯合鎮壓。——第41頁。
[59]普魯士和奧地利的代表為了調整兩國的關系,曾在尼古拉一世的調停下于1850年10月在華沙舉行談判。奧地利和普魯士爭奪德國霸權的斗爭在1848—1849年的革命后尖銳化了。奧地利力圖恢復維也納會議所建立的、在革命中已實際瓦解的德意志各邦的聯合——德意志聯邦,普魯士希望建立在自己庇護下的各德意志邦的聯盟來鞏固自己的領導地位。尼古拉一世皇帝不愿意普魯士強大起來,企圖保持德國的封建割據狀態,他在華沙在奧地利和普魯士的爭吵中扮演了仲裁人的角色,并表示堅決支持奧地利。——第42頁。
[60]恩格斯指的是俄國、奧地利、英國、法國、普魯士、瑞典和丹麥的代表一起在1852年5月8日簽訂的關于保證丹麥君主國完整的倫敦條約。這個文件的基礎是上述幾個國家的代表于1850年7月4日在倫敦簽訂的議定書。議定書確定了丹麥國王的領地包括什列斯維希和霍爾施坦公國在內不得分割的原則,從而為這兩個公國的德國居民想脫離丹麥,與德國合并的企圖制造了障礙。1852年條約雖然承認了兩公國有自治權,但是仍然保留了丹麥國王對它們的最高權力。格呂克斯堡的克里斯提安被指定為無嗣的丹麥國王弗雷德里克七世的繼承人(后為國王克里斯提安九世)。——第42頁。
[61]指以法國、英國、奧地利、撒丁、普魯士、土耳其為一方,俄國為另一方的1853—1856年的克里木戰爭結束時在1856年3月30日簽訂的巴黎和約。在戰爭中失敗的俄國不得不割讓多瑙河河口和貝薩拉比亞南部的一部分地方,放棄對多瑙河各公國和土耳其的信基督教的臣民的保護,同意意味著禁止外國軍艦通過海峽和禁止俄國、土耳其在黑海設置海軍軍需庫和駐扎艦隊的黑海中立化;俄國將卡爾斯歸還土耳其,以交換聯軍在克里木占領的塞瓦斯托波爾和其他城市。英國和奧地利在巴黎會議談判期間未能完全實現它們對俄國的侵略意圖。塞瓦斯托波爾的英勇保衛戰,土耳其軍隊在高加索戰區的失敗,聯軍在波羅的海的失利,以及俄國外交對英法矛盾的巧妙利用都對談判的結果產生了影響。——第44頁。
[62]這是亞·米·哥爾查科夫1856年8月21日給俄國駐國外的外交代表的通告中的一句話。他在1856年就任外交大臣時在這個通告中規定了俄國外交政策的方針。——第45頁。
[63]恩格斯指附于巴黎和約的“海上國際法原則宣言”(見注27)。
由于波拿巴法國和沙皇俄國在巴黎會議上的接近,兩國在拿破侖第三的倡議下于1859年3月3日締結了法俄秘密協定。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答應拿破侖第三在他準備從軍事上粉碎奧地利方面給予外交上的援助,而一旦戰爭發生即將俄軍開至奧地利邊境,以便在東方牽制奧地利的一部分軍隊。同時拿破侖根據協定的精神,繼續支持俄國在巴爾干半島的政策。——第46頁。
[64]1859年,拿破侖第三在事先得到亞歷山大二世支持的情況下發動了法國和皮蒙特(撒丁王國)對奧地利的戰爭。在這個戰爭中,他企圖在“解放”意大利的旗幟下,通過勝利的“局部”戰爭掠奪新的領土并鞏固法國波拿巴制度。朱·馬志尼當時在他的宣言“戰爭”中揭露了拿破侖第三的真正意圖,馬克思在他的“馬志尼宣言”(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3卷第406—412頁)一文中詳細地摘引了這篇宣言。
意大利的大資產階級和自由派貴族希望通過戰爭實現在皮蒙特的薩瓦王朝的統治下的意大利統一。奧軍在馬振塔和索爾費里諾失敗以后,拿破侖第三由于害怕意大利民族解放運動的日益發展和不愿意促進意大利的統一,于1859年7月11日同奧地利單獨締結了維拉弗蘭卡初步和約。戰爭結果,法國獲得薩瓦和尼斯,倫巴第并入皮蒙特。
但是違反著皮蒙特執政的上層人物的王朝政策和法國波拿巴分子的陰謀詭計,1860年在意大利掀起了爭取國家統一的大規模的民族解放斗爭。由于得到人民群眾支持的加里波第的志愿軍的英勇戰斗,在西西里和那不勒斯,波旁王朝被推翻了,南意大利和皮蒙特合組為統一的意大利王國。威尼斯省則直到1866年仍然處在奧地利人的統治下。意大利的最后統一到1870年意大利軍隊攻占了羅馬和教皇國后才告完成。——第46頁。
[65]俾斯麥的普魯士政府在1863—1864年的波蘭民族解放起義期間,企圖阻止起義擴展到普魯士所侵占的波蘭領土,并且希望事先得到俄國的支持以便在普魯士的領導下統一德國,因此向沙皇政府提供了軍事援助以鎮壓起義。1863年2月根據俾斯麥的倡議締結了俄國和普魯士的關于共同對付起義者的協定。——第46頁。
[66]1864年由于奧普同丹麥之間的戰爭(最后丹麥戰?。┑慕Y果,什列斯維希和霍爾施坦兩公國被宣布由奧地利和普魯士共管,1866年普奧戰爭以后這兩個公國被并入普魯士。——第46頁。
[67]卡·馬克思“國際工人協會總委員會關于普法戰爭的第二篇宣言”(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7卷第285—294頁)。——第47頁。
[68]由于法國在1870—1871年的普法戰爭中失敗,根據1871年2月26日在凡爾賽締結的初步和約,法國將亞爾薩斯和洛林東部割讓給1871年1月18日宣布成立的德意志帝國。1871年5月10日在美因河畔法蘭克福簽訂的和約最后確認了這個條約的條款。——第48頁。
[69]圣斯蒂凡諾初步和約是1877—1878年俄土戰爭結束以后,俄國和土耳其于1878年3月3日(2月19日)在圣斯蒂凡諾(君士坦丁堡附近)簽訂的。這個條約意味著俄國對巴爾干影響的加強,它引起德國暗中支持的英國和奧匈帝國的激烈反對。在外交和軍事威脅的壓力下,俄國政府被迫把條約交給1878年6月13日至7月13日在柏林舉行的國際會議審查。出席這次國際會議的有俄國、德國、奧匈帝國、法國、大不列顛、意大利和土耳其的代表,會議的結果,簽訂了柏林條約。根據柏林條約,圣斯蒂凡諾和約的條款被大大修改,變得不利于俄國和巴爾干半島的斯拉夫民族了。圣斯蒂凡諾和約規定的自治的保加利亞的領土被割掉二分之一以上,巴爾干山脈以南的保加利亞各地區成立了“東魯美利亞”自治省,仍受蘇丹管轄;門的內哥羅的土地也被割去很大一部分。柏林條約承認圣斯蒂凡諾和約的規定,把1856年從俄國奪去的貝薩拉比亞的一部分歸還俄國,同時也批準了奧匈帝國對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的占領。在會議的前夕,英國侵占了塞浦路斯。柏林會議的決定在巴爾干造成了孕育著新戰爭的新的國際矛盾的策源地。——第48頁。
[70]恩格斯指保加利亞領土上的四邊形要塞區:錫利斯特里亞、魯舒克、蘇姆拉和瓦爾那。在1877—1878年俄土戰爭初期土耳其軍隊的主力集中在這個地區。——第48頁。
[71]1857—1859年印度發生了反抗英國統治的大規模的人民起義。起義在1857年春天在所謂孟加拉軍西帕依部隊(從當地居民中招募組成)中爆發,并席卷了印度北部和中部的幾個最大的區。起義的基本動力是農民和城市中從事手工業的貧民。由當地封建主領導的這次起義由于印度的封建割據狀態,宗教和種姓的差別,以及殖民者在軍事技術上占優勢而遭到了失敗。——第50頁。
[72]奧連堡軍事總督瓦·阿·彼羅夫斯基將軍曾率領遠征軍,于1839年11月開始侵略希瓦汗國的進軍。這支配有若干大炮和糧秣輜重的5000人的軍隊對于冬季通過荒原的困難條件沒有準備。由于士兵大量患病,人員折損一半,彼羅夫斯基未能到達希瓦,被迫于1840年返回奧連堡。——第50頁。
[73]恩格斯指和布朗熱將軍的名字聯系在一起的1886—1889年的法國沙文主義運動。布朗熱分子利用人民群眾對資產階級共和派的政策的不滿,展開了沙文主義和復仇主義的宣傳,目的是準備政變,在法國實行君主復辟。恩格斯認為布朗熱主義是波拿巴主義的變種,指出了它的危險性,并要求法國社會主義者堅決揭露布朗熱及其支持者的蠱惑性的復仇主義的口號。——第51頁。
[74]1877—1878年俄土戰爭期間俄國和羅馬尼亞的聯軍于1877年12月10日(11月28日)經過與土耳其軍隊的激戰后攻占了普勒夫那(現名普累文,保加利亞北部一城市)。——第51頁。
[75]1867年奧地利帝國變成了二元制的奧匈帝國,萊達河被確定為該國兩部分的分界線。一部分稱息斯萊達尼亞,包括奧地利、捷克、莫拉維亞、西里西亞、施梯里亞、克倫地亞、提羅爾和其他地方,另一部分稱特蘭斯萊達尼亞,包括匈牙利、斯洛伐克、克羅地亞、特蘭西瓦尼亞以及其他一些地方。——第51頁。
[76]指美國記者喬治·謙楠的一組文章“西伯利亞和流放制度”,這些文章是他在1885—1886年在西伯利亞旅行后寫的,發表在1888—1890年在紐約出版的“現代插圖月刊”(《The Century Illustrated Monthly Magazine》)上。——第51頁。
[77]恩格斯指的是1864年俄國實行有限的地方自治、建立地方自治機關一事。而從1866年起,沙皇政府已經又開始有計劃地排擠地方自治機關,這種排擠在八十年代殘酷鎮壓革命運動的反動時期特別加強起來。——第53頁。
[78]毛奇在1874年2月16日在德意志帝國國會發表的演說(這里指的就是這篇演說)中,不得不承認,德國人從打勝仗以來“到處都獲得了尊敬,可是愛戴在任何地方也沒有得到”。——第54頁。
出處: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
本欄目所有文章僅供在線閱讀及學習使用。任何媒體、網站或個人不得轉載、轉貼或以其他方式使用。違者將依法追究其責任。
鏡像:日本 教育網 科技網
E_mail:cpc@peopledaily.com.cn 新聞線索:cpc@peopledaily.com.cn
京ICP證000006號| 網上傳播視聽節目許可證(0104065)| 京朝工商廣字第0394號
人 民 網 版 權 所 有 ,未 經 書 面 授 權 禁 止 使 用
Copyright © 1997-2006 by all rights reserved
上一篇:金日成如何走上權力頂峰?